她心情大好,又抬腿给了赵娟一脚,后者踉踉跄跄跌进刚施了农家肥的田里,手上、身上沾到了许多黑黄黑黄的不明粘稠物体。
“啊啊啊啊,我的新衣服!!!”
赵娟惊叫爬起,冲着池皎皎无能狂怒,“你这贱蹄子,敢这么对我,嫁进婆家有你苦头吃!”
林杏花紧紧抱着背篓,小声嘟囔:“才不是的,顾家人很好,皎皎一定会享福的。”
却不知赵娟说的婆家是冯屠夫家。
位于大山深处远离公社管辖的冯家寨,那里民风凶悍,女子一旦嫁进去,除非死,这辈子都不能踏出寨子一步。
即便这样依旧有人家把闺女嫁过去,只为多换十几块钱彩礼,尤其最近往冯家寨嫁女儿的越来越多。
赵娟很好奇,把在冯屠夫家里顺的水果糖散了几颗出去才打听到点消息。
原来,以冯屠夫小儿子为首的男人们在寨子附近挖到宝贝了,悄悄运到县城去卖,每回都能赚厚厚一沓大团结,这样寨子里的男人们才有的钱买媳妇。
就连招娣嫁的那个也跟着沾光,还给她置了一身新衣服,看得赵娟眼热,不由分说抢过来自己穿上了。
这可是的确良衣服,穿上别提多风光多气派了。
赵娟回来都是仰头鼻孔朝天走路,逢人便停下来闲聊几句,话里话外炫耀女儿孝敬娘老子,专门给她买的的确良衣服,收获羡慕嫉妒无数,骨头都快飘上天了。
却被池皎皎一脚踹进了滂臭的粪堆里,把赵娟气得想当场吐血。
池皎皎嘴角噙着笑,挥着手里的锄头朝靠近。
赵娟捂着脊椎骨往后退,磕巴道:“你你你,你想干嘛,再动手我可叫人了,我真叫人了啊!”
一阵风吹来。
池皎皎被她身上的臭味逼停脚步,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还是算了,本就只在山里烤了个野鸡蛋和几串菌子当晚饭,整吐了,就得饿着肚子睡觉。
她调转步伐招呼林杏花回家。
赵娟见人被自己吓退,先是松了口气,后又得意找到了臭丫头的弱点,就是个窝里横的东西,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她贼兮兮的目光落在娘俩身上,心思转个不停,越转眼里的惊奇就越多。
二弟妹多年来干重活、吃野菜,一张脸蜡黄枯瘦得像个死人,可这些天却肉眼可见的长胖了,走路腿都不打颤了!
还有池皎皎,更是大变样,以前又黑又胖跟头熊似的,可现在不仅瘦了,关键那张脸白净透着红,气色好得像个苹果,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洗干净了,胖嘟嘟的,让人看着都想啃一口!
家里被偷了个精光,老鼠来了都得骂两句,她们两个怎么反倒比以前长得好了?
这红润的脸色,一看就不缺吃的,肯定是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她鼻孔翕动,探出脖子使劲儿嗅着,像灌木丛中窜出来的豺狗。
忽地,赵娟眼睛一亮,直吞口水。
一股浓郁的甜香从背篓里传出。
是蜂蜜的味道!
她不会闻错。
好啊,见面分一半,这小蹄子居然想独吞!
她做贼似的跟着娘俩走了两步,瞅准时机伸手去掏背篓最底下,准备抢到了就跑。
却被早有防备的池皎皎用锄头狠狠敲在手臂上。
“嗷——”
赵娟抱着手臂哀嚎,眼泪鼻涕一起飙出来。
池皎皎不耐烦地警告:“再有下回,你的手就别想要了!”
依她看,大伯娘就是欠了中午那顿打,才会屡次三番地挑衅。
身边苍蝇臭虫多了真的很影响心情,本来挖了一下午草药累得手脚酸痛,池家人今晚上的打都被免了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一日三顿打,少一顿都不行!
可怜还在地里苦哈哈干活的池老太等人,对于赵娟手贱招惹来的一顿打,丝毫不知情。
赵娟哭着逃走后,林杏花又陷入了焦虑。
“皎皎,你大伯娘怕是闻到蜂蜜的味道了,她鼻子向来是最灵的,咋办啊,肯定藏不住了……”
“还有这么多草药,要是被他们抢了去,你一午就白挖了。”
女儿为了挖草药有多辛苦,林杏花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弄得满身是泥,衣服被汗弄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手也被划破流血……
她不想让女儿的辛苦打水漂,那都是要卖钱准备结婚的。
“这样,你先回家,娘去一趟镇上把草药和蜂蜜卖了。”东西换成钱了,总要好藏些。
林杏花说着就要来拎池皎皎的背篓,“娘走快点,到镇上时中医楼应该还没下班。”
忧思伤肝,池皎皎看着她皱成川字的眉,无声叹了口气,顺着她心意道:
“您刚刚不是被大伯娘撞到,脚扭了吗?回去关上门好生歇着,我去镇上,我脚程比您快,一个多小时就能回来。”
这点路不算什么,就当运动减肥了。
而且明天早上得跟顾铮去县医院复查、买结婚用品,现在去把两背篓草药卖掉也好。
池皎皎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告别林杏花,喝了几口灵泉恢复体力后,就快步朝镇上走去。
赵娟满脸眼泪鼻涕地回到家,咕咚咕咚灌了一茶缸冷水下肚,才勉强浇熄心头的火。
等池老太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她屋里。
“让你去找招娣办的事怎么样了?那边怎么说?愿意给多少彩礼?”
池老太一连丢出好几个问题,可见她有多心急。
赵娟龇牙咧嘴地捂着手臂,找凳子坐下,朝池老太比出一根手指。
“只肯给一百!?”
池老太皱眉,语气很不满。
“死丫头虽然长得不咋的,但是胸大屁股圆,一看就能生儿子,不说两百,一百二三肯定值。
而且人嫁过去,以后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管,你没和他们说?”
“说了,咋没说,老癫子倒是乐意,他那个独眼弟弟又凶又精,压价压得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