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了,开场了。阿玄,快点,今日是《还魂梦》第十出。”明媚的春光温暖柔和,轻盈湿润的春风带走了躁意,萦绕在少女四周愉悦轻松的氛围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媚娇艳。
人若桃花,这四个字最能形容此时的南客了。一如以往,没有什么不同。阿玄想着,若南客一辈子都如此快乐无忧便好。
南客喜欢一个西边靠窗的厢房。且窗边看花听雨时安抚了中场休幕时暂且无法从曲中自拔的情绪。一曲落幕时,恰巧夕阳时分,浓艳凝重的余晖平淡了曲终人散的遗憾。
南客与阿玄皆落座。
“小二哥。”
“客官,来咧。您需要点什么?”
“两铢黄芽茶,玫瑰酥糖,备器。”
“得咧。”
这时东厢房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戏乐也随之止声。这里的云韶府最为热闹繁华,偶有生事也属实正常。
南客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车水马龙,嬉笑欢闹。人间好热闹,她好生喜欢这里。
“客官,不好意思。东厢房器具发生了点小问题,恐怕这几天都无法使用,能不能让这两位客官”小二哥难为情地看着南客和阿玄。
“无妨,无妨。”南客笑着说。
阿玄眸光暗淡,心里闷闷的,看向窗外,真应了那句“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在下唐突,可有叨扰到两位公子?”南客寻声望去,男子一身书卷气息,温润如玉,温文尔雅。脸如雕刻一般五官分明且精致大气,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殷唇荡漾着令人心醉的笑容。最难忘的便是那一双眼睛了,干净清澈。
身材比例也是极好的,虽是看着瘦了些却是给人以孔武有力的感觉,虽是有书卷气息,却也有习武之人的气魄。他看起来不像是晏国人,仔细看又觉得是。
已到园林,原来春色如此。
“请。”南客起身作揖礼。
“请。”男子回礼。
曲起《还魂梦》。
“客官,您需要的到了。”
“多谢。”
南客将茶、茶点与器具摆放好。
“公子,我点了黄芽茶和玫瑰酥糖,不知合不合胃口?”
“无妨,还要感谢公子收留之恩,我家公子每日都要来这里听上一曲,就在那东厢房,怎知今日出了意外。”男子一旁的侍卫讪讪一笑。
“好巧,我也每日来这听曲,在西厢房。”
男子勾唇一笑,亮晶晶的双眸望着南客,说道:“我为两位公子泡茶吧。”男子净手,温杯洁具,择山泉水至沸腾而后冷却,投茶,回旋高冲注水。嫩绿微黄的茶叶上下翻飞,翩翩起舞,汤色黄绿明净。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世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举止投足之间,雅致却又不失贵气。
“良辰美景空自流逝。”
“我与公子共赏这美景。”沈淮序嘴角微微挂起,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这茶喝了怕是也会醉人。
“甚好。”南客行叩指礼。
“公子请用茶。”茶水倒七分满,沈淮序一手端杯身一手扶袖递茶。
“多谢。”
黄金芽茶口感浓厚,滋味馥郁,茶香嫩香持久,甘甜、清爽。
都说不同的人冲泡出的茶滋味也不一样,这茶一如他的人一样,悠扬、清爽。
“茶如其人,一绝。”南客很是中意这样的男子。
“公子谬赞。”
“琴里知闻唯渌水。”
“茶中故旧是蒙山。”
两人相视一笑,在茶汤中感受着此刻的温润祥和,似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不期而遇。
曲中“‘…可惜妾身颜色如花,岂料命如一叶乎!’”
南客听到此处有些难受,别过头去看窗外。“公子,玫瑰酥糖,很甜。”男子似是看出了南客的低落,温声细语。
南客捻起一小块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一点。“正是。”南客咧开嘴笑了。
金色的阳光撒在了南客明媚直爽的笑容上,很有感染力。男子微微怔住了,后回以浅浅一笑。小小的情绪也能被安抚到心窝处,心悦。
曲中那“‘小姐,咱一片闲情,爱杀你哩。’”火热炽烈的爱意猝不及防抛来,亲近温软间挑逗着心扉,直勾人心里去。真正懂得情爱的人,表白才能恰如其分撞上心里的柔软。
情窦初开的少女轻瞥认真听戏的少年。
曲中道是:“‘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两情和合,真个是千般爱惜,万种温存。’”这便是爱情吗?
南客细细品味着戏曲中的爱情,来得梦幻、来得不切实际,可是梦醒时的剜心之痛、切肤之痛又是如此的真切;在梦中重聚时的柔情蜜意和欢欣鼓舞亦是让人沉沦此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男子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完美、温润之人,像一块尚未雕琢的玉器,他的一颦一笑侵入了心扉。
今日这一出曲毕,已是夕阳时分。落日融了金,带点橘、带点黄,耀目却不刺眼。神秘又梦幻的余晖将厢房的每一处角落都撒上了金粉,南客站在窗边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望着天边云卷云舒。
“夕阳观云雅致,原是有这一方心境与美景,竟是我这些时光在东厢房错过了。浓淡相宜,我心甚悦。”
幽幽茶香包裹着南客,她知他与她一起,此刻,心意相通。
“相见恨晚,你我无数次的擦肩而过,终是换来了此次的相遇机会。”
“鄙人名唤沈淮序,有幸与公子在此听曲。”
淮序,“清淮奉使千余里,敢告云山从此始”,有铁骨铮铮、文思敏捷、志向远大之意。
顾南客,南客,南冠客,囚犯。
南客抿嘴,他这么美好,可她却想给他留下好的印象。“家中人唤我客儿,淮序公子便唤我客公子吧。”
“那客公子旁边这位是?”
“他是我的哥哥,阿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