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序顿住了。良久,“桀桀桀桀桀桀”的笑声从耳后传来,南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明明正是烈日当空,南客却觉得如坠冰窖,手脚冰凉,起了一身冷汗。
淮序看着南客,阴鹜目色渗着寒意,原本温润清冷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我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是他这个废物。”
“可君附之是个很好的人。”南客咽了下唾液,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睛。
“你了解他吗?就说他好。”淮序自嘲地苦笑。
“我愿意了解他。”
“可我不愿意。”
眼前人的眼光是如此的赤诚热烈,自己怕是要辜负这一腔纯粹的情谊了。他的过去如此的不堪,怎可污了眼前人的眼?各国虎视眈眈,此刻认识君附之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他现在没有能力保护眼前人,便只能不将客兄拖入局中。
淮序将南客额前细碎的散发别到耳朵后面,捧着南客的脸蛋,仔细端详着她的眼睛。南客的眼睛圆圆的像小铜铃一样,单纯率真的眼眸里仿佛蕴藏着一个生机勃勃的小世界,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真好看。”
“嗯?”
“你从未听说过、认识过君附之,有关君附之的一切都会忘记。”
淮序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般攀附在耳边,南客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言行不能自已,脑袋胀胀的,一片空白。头晕得产生生理不适,胃里在翻滚。
“我从未听说过、认识过君附之,有关君附之的一切都会忘记。”机械冰冷的声音响起,随后南客便承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淮序把南客护在怀里,抱着她往流民区深处走去。
清竹苑
竹林清冷,淮序在亭子里烧了一壶热酒,等着南客醒过来。
南客“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挠了挠屁股。一阵冷风吹过来,把南客冻醒了,然后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醒了?快来喝点热酒暖暖身子吧。”淮序替南客斟了一碗酒。
“我怎么在这啊?”
“客兄忘了吗?前几日嚷嚷着要来竹林,今日来了却在路上睡着了。”
“啊?”南客只记得今日自己投了征军令,之后的一切却忘记了。
淮序看着南客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很是满意,看来秘术的修炼又进了一步。
南客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了。南客拿起碗,就干了一大口。
清竹苑这儿着实是阴冷。
南客走出厢房,抬头望着这漫天的翠绿色,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郁郁葱葱的竹子拔地而起,顶天立地,交相错落。或团簇,或单影,或直立,或斜卧,或是枝芽逆向生长,鲜活又怪异,多了一种随意洒脱的美感。淡淡的幽幽的清香钻入鼻腔,竟生出一股甜甜的滋味。
“如此美妙的地方,淮序兄何处寻得?”
“客兄喜欢便好。”淮序将一件外披给南客披上,“小心着凉。”
“淮序兄好温柔贴心,以后哪家的女儿这么好运气。”南客打趣道。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就好了。
淮序弹了一下南客的脑门,微笑地看着南客,眼底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哎哟”南客揉了揉脑瓜子门,瞪了淮序一眼。
南客和淮序没有再说话,互相很有默契地静静地感受着竹林此刻带来的惬意与恬静。
竹影斑驳似婆娑,清风微拂喃细语。散落的竹叶如同小船儿一般随风远洋,风停则停泊,无居定所,犹如浮萍于世,无根无依。
“倘若生来便没有意义呢?”南客叹了口气,藏在心里面的想法蓦然蹦出了嘴边。果然什么样的心境就看什么样的景。
“万物存在皆有意义。如若生来无意义,但可以为死亡赋予意义。”淮序望着一旁挺拔直立的绿竹若有所思。一节一节往上爬,节节高登,只为一个目的而冲破束缚向云端冲刺。
“何以见得?”
“商人谋财为财死,权臣谋权为权死,即便是天生恶种,死亡以警醒后人也是他存在的意义。”
“怎么来的不重要,想成为怎么样的人才最重要,且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这才是意义所在。”寻找意义,于南客而言任重而道远。
南客不由地好奇淮序眼中的景色究竟是何等的恢弘绚丽。
“是也,客兄懂我。”淮序笑着点点头。
“淮序兄,是如此洒脱之人啊。”
“只是这一刻想通罢,心绪困扰时、午夜梦回时依然会有崩溃的时刻。”
“如若执念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支撑自己走下去。又何尝需要如此排斥它呢?人生短暂,疯一回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准,疯完后自己就想开了。”南客从细微语气里捕捉到了淮序是执念很深的人。
“客兄,才是洒脱之人。”淮序心中的犹豫与徘徊,心中的矛盾顷刻间便少了许多。
“莫要互吹了,我们互补了。一位了无念想,一位执念过深。”
淮序望着这满眼的竹子,心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简单而纯净,变得平静没有波澜。
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南客鲜少喝酒,这下子酒劲上来了。南客有点晕乎乎的,脸颊绯红,有点站不稳了,直往淮序身边靠。
“醉了?”
南客双眼迷蒙地看着淮序,随后点点头,钻到淮序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客兄不行啊。”淮序戏笑着把南客抱了起来。淮序突然觉得南客身体变轻了,软乎乎的。
“谁说我不行了!”南客这该死的胜负欲一下子就起来了。南客在淮序的大腿上忽地坐直了,又干了一大碗酒,然后晕得不行又倒下了靠在淮序的怀里。
淮序忍俊不禁,觉得这样的南客甚是可爱。淮序也不阻止,他想看看南客对他完全卸下防线是何模样。淮序拿勺子舀来一小勺热酒,在她鼻尖处晃呀晃呀,嗓音低沉勾人,谆谆诱导:“今日的酒很香,还想喝吗?”
南客被眼前人好看温柔的模样勾住了,下意识地点点头,鬼使神差地探出粉嫩的香舌舔舐着小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