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反反复复,他看到艾婉的时候便更放松一些。这种抚慰平静柔和,能暂且舒缓疼痛,但他从没有澎湃的激情,更觉得她是温婉的姐妹。
两年间,渐渐把她当成家人一样的存在。
后来一位来就医的华商开始追求艾婉,她也曾犹豫,但还是答应下来。可对方往返多国之间,过了几年才知道,他在其他城市令抱新欢。
当时江海已经渐渐扎稳脚跟,也有了些积蓄,听说这一切,便表示将不遗余力,帮她和对方脱离,并回到家乡做些小生意,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这两年艾婉回到家乡,在江海的帮助下,和妹妹开了两家店,也有阿能和其他亲戚互相照顾,生活日渐稳定。
安琳不大清楚江海此前重伤治疗的过程;而且两年下来,也没看到他周围有什么女人出现,更觉得他只对姐姐格外照顾。
她活泼大方,不像姐姐那样温柔少语,话里话外总是想要撮合姐姐和江海,和朋友聊天时,也总把他当作自家人一样。
“哦,”蔡满心撇撇嘴,“那你就让她喊你姐夫,也不拦着?”
“我一直和别人保持距离,不想被追问自己的过去,所以没什么深交的朋友。”江海仰起头,轻叹,“遇到你之前,我想过……”
孑然一身漂泊异国,他也会心生疲累。眼见时光已逝,有时候也想屈从于这种温暖。
“我明白。”蔡满心抿了抿唇,“那你们现在……”
“一起吃过两次饭,看过一次电影,”他如实坦白,“再就是,你知道的,大家一起去庙会。”
“就是最近?”
“嗯,就这两个月。”他点头,“如果你不来……”
“怪不得就想着我走。”蔡满心掐他脖子,“你这是另有准备啊!”
江海咳了两声,拍着她小臂:“我怎么知道?刚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那才不是我男朋友!”
“我怎么知道?你们一起打车、住店……”
“我才没跟他住一起!”蔡满心打断他。
“一起吃晚饭,买了好大的皮皮虾。”
在夜市见到的人,果然是他。蔡满心笑:“就知道偷偷跟踪我,倒是当面问我啊。闷骚!”
“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江海说,“不是说,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么?反正在你心里,就当我……”
“不许再提了!” 蔡满心捂住他的嘴,拍了拍木头床沿,“诸事大吉!”
“好,我也觉得他不是,咋咋呼呼的。”江海继续说道,“但在机场远远看到,我就觉得,你现在应该过得很好。有没有我,都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蔡满心摇了摇头,眼眶湿润,“看你如何定义‘过得好’,这几年是还挺平静,但以前……后来我都不敢回想那段时间的心情。”
“我一直觉得你很勇敢,有自己的想法,”江海说,“我相信你会走出来。”
“但不等于,我不难过。”她侧过头去,趁他没看见,擦了擦眼尾的泪水。想起好友说过的那句话,最心痛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这颗心。
江海逗她:“如果你是春节假期来,没准就……”
或许,他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一旦这样想,蔡满心便觉得心肝都扭在一起。明知道是假设,还是难过得要哭出来。
如果真的他还在,如果有了女朋友。或者是,再过些时候,他身边有妻有子……
想到这些如果,如果再也不能拥抱亲吻,如果见面只能克制地说“你好,再见”,她会非常非常难过。
“那我就……”
“就怎样,”江海笑,“是不是觉得,这个人还是不在了好。”
“当然不!”蔡满心话说出口,又陷入了思索。
她又能怎样呢?能够释然和祝福么?
如果发现他还在世上,一定会兴奋喜悦,激动得热泪盈眶。但只要一想,他拥抱的是别人,亲吻的是别人,和他缠绵悱恻的是别人,她一定会备受折磨,不知如何自处。
虽然她曾想追寻,江海是否留下了骨肉;也曾设想过,如果在平行时空,他们没有相遇,或者他没有冒险,而是选择放弃自己,平平安安娶妻生子,是不是都好过天人永别的结局。
如果不曾相遇能够换回一个鲜活的他,她愿意割舍一切深刻的记忆和感情。
但那些大方豁达,都存在在特定的前提下。
如今一个真实呼吸的他在身边,无论如何蔡满心都不能接受。
真的,明明可以接受他的永别,此时却小气的,无法接受他和别人在一起。
想到这儿,蔡满心心绪复杂,嘴一扁,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江海手足无措,又有些好笑:“逗你呢,好好的怎么就又哭了?”
她说不清。虽然那时候无比盼望,他的生命得到延续;但是,她从来都不希望他被别人独占啊。
人啊,真的是如此自私。
如果他真的不属于自己了,她又能怎样?
只能笑着祝福,转身离开,然后和之前无数的昼夜一样,独自一人,哭到泣不成声。
“不说了,不说了。”他看到她因为抽泣而微微起伏的背,将她拥紧,柔声哄着,“我这不是就在这儿么?”
“以后,不会让你再孤单了。”蔡满心鼻子堵住,声音瓮瓮的,“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有个家。”
江海轻声笑起来。
但她又像炸毛的小动物,狠狠地说:“但是,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