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对姜予微道:“卿卿可知何为千门八将?”
姜予微摇头,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起了这个。
“所谓千门, 即是指那些以行骗为生的人,就譬如这赌坊里的伙计。而所谓的八将, 则又有上八将和下八将之分。”
“上八将分别是正、提、反、脱、风、火、除、谣,下八将为撞、流、天、风、种、马、掩、昆。”
陆寂用眼神暗指向那个庄家, 勾起一侧唇角似笑非笑道:“他便是上八将中的天将。”
姜予微听得糊里糊涂的,也朝庄家看去。那人三十岁开外的样子,膀大腰圆, 满脸络腮胡子,一双三角眼中透出些许凶狠之气。
除此以外,她没有看出其他异样,“爷, 何又为正将?”
“正将是指善于千术又以此做局的庄家。”陆寂又示意她去看坐在左侧第二张椅子的中年男子,道:“而他便是反将。”
姜予微明白了,“爷是说他们是同伙?”
陆寂但笑不语,将刚赢来的银子全都推到了桌子中间,“下注,一百两。”
那个穿深绿色弹墨蜀锦圆领袍的中年男子见状,发出一声怪笑,道:“这位兄台连牌都没看就下注了,可是笃定自己这把会赢?”
陆寂看向他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我的手气诸位都有目共睹。”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撇嘴道:“未免也太过于托大了吧?连牌都没看如何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就是!就是!运气这种事情玄之又玄,谁能说得准呢?”
另一个人道:“那倒未必,我观这位兄台胸有成竹,也许是有什么绝技傍身。”
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那中年男子眼中闪过精光,一拍桌子豪气干云道:“好!我就欣赏兄台这样干净果断的,不如我们今日玩一盘大的如何?”
“怎样的大法?”陆寂问道。
中年男子眼神黏腻的在姜予微身上流连,方才进来时他就注意到了。
这个女子虽然带着帷帽遮住了容貌,但体态风流,身材玲珑有致,连说话的声音也如飞泉漱玉般好听,定是个美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咽了口唾沫,道:“就赌你身边这位姑娘如何?我若是赢了,她今后就归我!”
姜予微浑身猛然一震,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直涌上天灵盖。
从周围这些人不觉吃惊,反而个个眼神淫!邪暧昧的表情来看,显然这种事情在赌坊并不稀奇!
那中年男子见陆寂不回答,短眉一挑,道:“怎么?兄台是不敢了吗?”
人群里有人高声附和,“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我还道有多厉害呐?你若不敢,何必说出那人的大话?!”
话音落下,其他人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在这样漫天的嘲讽当中,陆寂神色未变,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静静的撇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道:“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朝身后跟着的小厮一挥手,小厮立即从锦盒中拿出一只鎏金翼鹿凤鸟纹银盒摆在桌上。
“此物乃我刚得的宝物,价值千两,我若是输了便将此物给你。”
“一言为定。”
姜予微霎时一顿,下意识的看了陆寂一眼,抿唇没有言语。
方才附和的那人立即接话道:“有种!我跟五两银子!”
“我也跟!”
“我跟二两”
不少人跟着下注,才半晌功夫,榆木桌上的银子堆成了小山。
陆寂这才看向姜予微,道:“现在你可知何为反将?”
姜予微点头,所谓反将大抵就是用激将法来引人陷入他们圈套中的饵料。至于那个隐匿在人群中附和的,应当也是他们的同伙。
她倒是不信陆寂会真的把她送出去,只是这种被当做赌注的感觉委实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刚开始的期待和兴奋也在此刻荡然无存。
见赌注都下得差不多了,中年男子率先将他的牌九摊在桌上,得意的扬眉,道:“兄台,承认了。”
周围一阵哗然,连旁边桌的人都凑过来看起了热闹。
两张牌都是红白各六点,姜予微记得这种叫做天牌,点数很大,唯有拿到至尊才可以胜过。
难怪中年男子会有恃无恐,原来从一开始几人就串通好要在这把给陆寂下套,只怕陆寂的牌也被动了手脚。
方才那些跟着下注的人面色霎时都变得难看,有几个还向姜予微投去怜悯的目光。
像这样在赌桌上被赢走的女子大多下场悲惨,运气好些被某个富商员外买回去做妾,运气不好则只能去青楼接客了。
陆寂侧首看来,见姜予微脸色有些发白,在桌下轻轻握了握她发凉的小手。
随即把面前的两张牌九拢在掌心,这样的姿势,旁人是看不到牌面的,只有他们两个离得最近的可以瞧见。
随着他一点点挪开指腹,姜予微看到了那牌面上的点数。
白色各十点,乃是梅花牌,果然比不上中年男子手里的天牌。
这也是这场骗局的精妙之处,被骗者拿到的牌面不小。加上先前几局连赢数次,往往会放松警惕,以为这次也会如此。
这时再被反将一激加大赌注,结果就可想而知。而且事后你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只会认为是自己偶尔运气不好。
如此反复,直到把家产全部搭了进去。
姜予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陆寂用眼神询问他该如何是好?
陆寂不慌不忙,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担忧,反而饶有兴致的凑到她面前,轻声道:“卿卿可知在赌桌上想要赢的关键是什么?”
她脑子很乱,根本没心思细想,随口瞎蒙了一个,“运气?”
“非也,是要把牌都握在自己手中。”
说罢,陆寂唇边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把牌九放回桌上,然后顺手随意一翻。
人群立即欢呼雀跃,喝彩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赢了!居然赢了!押一赔十,这下我要发财了!”
榆木桌上,原本还是梅花的牌赫然变成了至尊。姜予微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么短的时间,自己可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相比于众人的兴奋,那中年男子和庄家脸色黑的如同锅底陈年的积灰。十倍赔率,如果把银子全部结清,这间赌坊都要赔进去了。
两人互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