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程面无表情,任由对方握着手,他语气平淡,“刚才碰见大火了?”
“碰见了。”
邢忠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语气越发谦卑,
“同志,我这次回来,一来是跟你道歉,二来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不知道方不方便替我解个惑?”
“你问吧。”
“还是给我算命那事儿,你不是让我防火么?我想知道,如果没有听你的,那我会怎么样?”
李前程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大概会被活活烧死吧。”
“斯斯——”
邢忠倒吸一口凉气,眼神刹那间变了。
如果刚才自己执意冲进火场救人,那么被活活烧死,一定是自己的唯一下场,没有别的例外。这个年轻人说出的话,可以说是与现实,丝毫不差!
想起之前的遭遇,邢忠又忍不住一阵后怕。
他紧紧握住李前程的手,表情从谦卑变成了恭敬,称谓从同志变成了大师。
“大师,您真的是高人啊!我邢忠服了,彻底的服了!”
说罢,他在身上摸了一通。
从全身上下的口袋里,掏出了七八张皱巴巴的大团结,递了过去,“大师,您救了我一命。这些钱,聊表谢意,您别嫌少。”
李前程也没推辞,直接接过来,说了句神棍该说的场面话,“也是你命不该绝,你若不听我的,那我也救不了你。”
邢忠点头哈腰,“大师说的是。我之前多有冒犯,您别介意。”
他一方面是真心感激,另一方面是害怕,眼前这个年轻的前辈高人,会因为之前自己对他的无礼,而心声怨恨。
和王国安说的一样,他以前没亲身经历过,所以不信。
现在一旦有了这种经历,比起寻常人,显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生怕李前程会不依不饶,给他使点法术什么的,让他走霉运,或者凭空多些灾祸。
“大师,您中午还没吃饭吧?”
见李前程要走,邢忠赶紧问了一句,想尽可能地拉近关系,化干戈为玉帛,“不如我做东,咱们下馆子吃点?”
“下回吧。”
李前程客套了一句。
邢忠赶紧又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把老王也叫上,就是王国安,王队。你俩是朋友,吃饭能聊得上。”
说着,他掏出bb机,在一旁发起了短信。
提到王国安,李前程没在拒绝,抬头瞧了瞧糖厂的大门,开口道:“能不能再叫上一个人?”
“谁?”
“糖厂负责人,廖建国。”
邢忠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李前程,“大师,你认识老廖?”
后者解释道:“我昨天练摊,被你们的民警给抓了。这事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对我的生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多亏了廖厂长当面替我澄清误会。我想着,不如这顿饭我请,把他也叫上,当面感谢感谢。
再说了,廖厂长和王队是旧识,大家一起吃饭,有熟人在场,也不会尴尬。”
邢忠“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就叫上。大师您还不知道吧?其实,我跟老廖也认识了好些年,最开始是通过王国安认识的。
说到底,大家都是朋友。这顿饭,还是我请。李大师就别跟我抢了。”
李前程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特意叫上廖建国,当然有感谢的意思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想通过对方,打探一下经济体制改革的事情。
身为糖厂的厂长,这些前沿的消息,肯定是有的。
一个小时后。
国营饭店。
李前程架着骡车,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门口。
所长徐东来刚招待两位领导模样的人去店内,一扭头,正好瞧见了李前程。
他有些诧异,“李兄弟怎么来了?”
李前程还没说话,后面跟着进来三个人。
为首的邢忠一马当先过来拍了拍徐东来的肩膀,“老徐啊,你跟李大师认识?”
听了这话,徐东来神色有些恍惚,“李大师?”
“老徐,别愣着了,赶紧安排个房间,都等着吃饭呢。”
身为糖厂的负责人,廖建国自然也跟徐东来打过交道。
“廖厂长,王队,稀客啊。”
徐东来朝着四人笑了笑,“几人楼上请。我这就去安排。”
他是个精明人,不该打听的从来都不多问,尽管对于李前程一个卖小吃的,怎么能跟这三人认识,十分好奇。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十分钟后。
某间包间内。
“哦,原来李大师,在这里还有生意?真是大隐隐于市,高人风范。”
听李前程提起自己往这边送嘟嘟蟹的事情,邢忠拍了个马屁。
王国安有些好笑,“老邢啊,我记得昨天还不是这个态度吧?说什么不信怪力乱神,还批评我这个队长,是封建迷信。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己倒是封建迷信了?怎么,遇到事儿了吧?”
“这个……呵呵……”
邢忠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
听着两人的对话,廖建国满头雾水,“小邢,你一口一个李大师,这是什么说法?还有,你遇到了什么事儿?”
邢忠干了一杯酒,将自己上午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自己因为不相信李前程,而专程去警告对方的一幕。
毕竟这事情一提,尴尬的就不是李前程,而是他自己了。
“真的有这种事情?”
廖建国将信将疑。
王国安点了点头,反正包间里也没外人,便将自己抓捕流窜犯的那一幕也说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了,如果不是李前程出言提醒,自己多半已经是个死人了。
听了这两人的话。
廖建国沉默了半晌。
他原先的看法和之前的邢忠一样,认定李前程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