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政法书记,来开这场表彰大会,可不是专程来为了来听一个老支书的自我吹捧。
“那个,记者同志,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照相吧……”
“嗯……行……”
女记者瞧了眼,赖着不走的老支书,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这回没再赶人,“大家尽量站近一点。李前程同志,站在中央的位置,郭书记站在他旁边。”
表彰大会圆满结束。
回去的路上。
李前程显得心平气和,前世,他身为市值万亿的前程集团的掌舵人,和领导们照相,这经历隔三差五就得来上一回。
谈不上荣誉,甚至还有些乏味。
老支书和他的状态完全不同,一路上,脸上的笑容就没褪去过。
“前程,我算是沾了你的光,这回可长脸了!我得回去跟村里的人好好说道说道,号召大家像你学习。你怎么看?”
“你是支书,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的意见不重要。”
“不,你的意见很重要,刚才郭书记也说了,你是人民英雄,思想觉悟高……”
吴支书丝毫也没有听出李前程的敷衍,仍旧沉浸在刚才的回忆中。和那么大一帮子领导围在一起照相,这是他人生中高光时刻,没有之一。
“对了,前程,刚才咱们照了相,按理说应该能上报纸吧?”
“应该能吧。哎,支书,你看着点,别从骡车上掉下来……”
“你小子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开骡车开了一辈子,还能……”
话音未落,骡车的轮子碾过一块碎石,没留神的老支书“哎呦”一声,从车上掉下来,一头栽进了田埂里。
与此同时。
县城粮食局。
调控科,副科长办公室内。
“那个李前程真的这么嚣张?”
齐大伟坐在办公桌前,抿了一口茶。
“是啊,表哥。那小子不仅打了我和文娟,还发动全村的人来讹我的钱。五十块钱,就那么白白地赔了出去。”
沙发上,徐树林单独一人坐着,满脸的咬牙切齿。
“树林啊,不是我说你。你是城里人,也见过些世面,怎么对付一个无权无势,没有任何的背景的乡下小子,还这么被动,能让人家骑在头上拉屎?
一点屁事都搞不定,还要来找我?你是觉得我很闲么?”
徐树林有些尴尬,“表哥,那小子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你不是说那小子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小子就是个滚刀肉,油滑的很。那就是个无赖,这种人不好对付……”
徐树林说了半天,对面的齐大伟也听了半天,却没有任何表态。
他知道这位表哥,是不太想管这件事情。于是,改了一副口吻,开始卖惨。
“胜利这孩子还被关在看守所,再过两天就要庭审了。表哥,那是你外甥啊!你可不能不管啊!”
“我怎么没管?你儿子,我外甥,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给他找工作,他受不了工作的苦。要不是我隔三差五,给他弄点粮票,让他去倒腾,他早就饿死了!现在还发展到下毒害人!有这么一个品行恶劣的外甥,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道!”
“这……”
徐树林老脸一红,被说的哑口无言。
齐大伟放下了茶杯,叹了口气,“那个李前程,他的谅解书有用么?能替胜利减刑?”
“有用的。”
徐树林连连点头,“我找检察院的朋友打听过了,李前程是下毒案的受害者,受害者的谅解书,在法庭上很有分量。肯定能让胜利少判很多年!”
“行。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明天派人去敲打敲打李前程,争取把这份谅解书弄到手。”
“表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
下午两点。
李家村,吴支书家。
“这是怎么了?”
老支书的媳妇瞧着趴在骡车上,一动也不动的吴支书,满脸的担忧。
“就是回来的路上,强叔高兴……不小心摔了一下。”
李前程腹黑地嘲讽了一把。
“摔了一跤,还高兴啊?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要我说,就不该去参加那表什么大会,人家又没邀请你,你可倒好,厚着老脸去,回来还折腾出了毛病……”
吴支书不乐意了,“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丈夫我在大会上面可风光了,县城里边那么多领导,都抢着跟我照相。”
自己丈夫是什么德行,当老婆的能不知道?
老支书媳妇撇了撇嘴,“就知道吹牛拉炮。你就是一个支书,县城里边的大官儿还能瞧得上你?还跟你抢着拍照?”
“你这是什么话?支书不是官儿么?当我在吹牛……我告诉你,明天上午的报纸上,就有……哎呦,哎呦,哟……”
老支书本想起身反驳,用力太大,一下子碰到了伤处,疼的哼哼乱叫。
“支书,吹牛被老婆揭穿而已,别激动啊。”
李前程忍着笑,见缝插针地黑了对方一句,从骡车上面跳下来,“婶子,别让他在车上躺着了,赶紧叫你儿子出来,把人扶回去。”
“这,这疼的厉害么?”
老支书媳妇见丈夫如此痛楚,伸手在他背上,摸了一下。
被摸到患处的老支书又叫了起来,“你,你这是干什么,老娘们儿,想弄死我么?”
老支书媳妇脸上的担忧更重了,有些手足无措,“这么严重,要不把他拉上医院吧?”
“应该用不着。”
李前程摇头,“之前我看了一下强叔的伤势,就是背部筋肉拉伤,先让他在家缓一天,这路本来就不好,去医院免不了一通折腾,说不定伤势会更严重。
等明天再看看他的情况,如果没有好转,再上医院不迟。”
“说的有理。那就先躺一天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