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你有贵客关我们什么事情？”
“就是，有贵客了不起啊？你说让我们挪位子就挪位子，你算老几啊？”
“我说这位兄弟，没瞧见我们正在吃饭么？正吃着饭，就把人家往外面赶，这有点蛮不讲理了吧？”
“没错，你有什么权利让我们换位子？”
“我告诉你，咱们小章可是外头混的风生水起的科长，你要是想找不痛快，可是找错地方了！”
一众亲戚，言辞激烈地声讨着。
几个觉得榜上章黄河大腿的表哥，表妹，更是将这位新姑爷给抬出来镇场子。
章黄河一句话还没说，顿时被这帮亲戚给带到了一条死胡同。
他听说过面前这人。
林有田，盐水县林南电子厂的老板，据说身家有几十万。比自己区区一个厂子的科长强多了。
本来不愿意得罪这人，想着给他一份薄面，挪个位子。
可现在，众亲戚已经将他给抬了上去，当要是服软，就有些下不来台了。肯定要被众人看扁。
思来想去，章黄河也只得硬着头皮，把话说的硬气一些。
反正，这人即便有实力，那也跟自己没关系。
他是搞电子的，自己是搞食品的，两者不搭边，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不打紧。
“是啊，林总。我们这边正吃到一半，你就要赶我们走，不合适吧？”
“不好意思啊，兄弟，这事情，还望你行个方便。”林有田的话说的很客气，“就算帮老哥一个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章黄河犹豫了一下。
回头瞧见一帮，正指望他大杀四方，顶天立地的亲戚，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撕破脸皮，“对不起，方便不了。林总，你要真想用这个包间，等我们把饭吃完！”
他这话一出。
包间内的一众亲戚看向章黄河的眼神更加崇拜了。纷纷附和起来。
“没错，真想用这个包间，就等我们把饭吃完！”
“从没听说过，吃饭吃到一半，就要把人往外面赶的！”
“章哥，千万别惯着他们！咱们可不怕事！”
“老林，怎么回事？安排一个包间，这么费劲？”
楼梯口，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接着，一个头发有些微凸的中年人走了上来，这人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四十多岁，看起来像是个什么领导。
“这包间我本来已经预定好，国营饭店的人工作出了差池，把包间给别人了。我这不正在跟人家商量让他们挪个位子么？结果，人家佳美食品的大科长不给让……”
说到一半，林有田用眼神瞥了瞥章黄河，淡淡说道：“魏厂长，你来的正好。这人是你手底下的人吧？要不，你跟他谈谈？”
“魏，魏厂长……”
章黄河傻了眼，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顶头上司。
他吓得脸都白了，碗筷也摔在了地上，赶紧站起身来，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佳美食品是民企，民企和国企可不同，没有什么铁饭碗。
得罪领导，都用不着给自己穿小鞋，只要一句话，就让自己收拾铺盖滚蛋。要知道，放眼整个盐水县，佳美食品可以算的上是待遇不错的企业了。
每个月将近八十块的收入，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是佳美食品厂的，哪个部门的？”
“采购部。”
“采购部？”
魏斌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索，“你是科长，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话一出，姜家亲戚们都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章黄河不是佳美食品的科长么？按理说，采购科应该是厂子的重点部门，哪有厂长不认识科长的道理？
面对魏斌的发问，章黄河有些尴尬，“其实我现在还不是科长，只是提了名。上了……预备副科长的名单……正在等待审批……”
他的话都有些不利索。
自己是采购科科长的预备候选人，眼下这个节骨眼上面，要是得罪了厂长，还预备个屁，肯定是要被刷下来的。
一想到这里，章黄河心里就是叫苦不迭，早知道这样，当时直接把包间让出去不就得了，现在倒好，吃不到羊肉还惹一身骚，包间一样得让，还得罪了领导！
“嗯，采购科预备副科长……”
魏斌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神色威严地开口道：“今天晚上，我要宴请贵客，能不能请你通融通融，换个包间？”
“没，没问题，当然可以！”
章黄河一个劲儿地点头，又朝着三桌宾客纷纷使眼色，示意他们收拾自己的碗筷，把包间腾出来。
一众亲戚见是章黄河的领导，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张罗着收拾碗筷和桌上还没吃完的菜肴，心里纵然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无可奈何，忍气吞声地往门外走去。
唯独李前程没动。
佳美食品厂的老板，魏斌。他自然认识。
盐水县与北峰县相邻，前程美食做的这么大，市场当然也延伸到了此地。
事实上，佳美食品就是前程美食的下家，说是食品厂，其实没多少自己的产品，都是靠着在前程美食进货，连带着做一些不入流的山寨货色。
别看魏斌年纪大，派头足，但在李前程面前，却恭恭敬敬，像个下属。
毕竟是靠着人家赏饭吃。
“魏厂长，吃饭吃一半，把人赶出去，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此时，李前程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了起来。
“李前程，你干什么？”
正在收拾碗筷的章黄河狠狠瞪了李前程一眼。
“就是啊，你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啊！要在这里哗众取宠？”
岳父姜卫国，见这窝囊废的姑爷坐着纹丝不动，还大放厥词，拽着他就要往外走，小声嘀咕道：“没瞧见门口站着的两个是大厂长么？那都是有钱人，你一穷二白，还想跟人家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