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靳瞥了眼那具他也不认识的死尸,轻咳了声,虚弱道:“应当是伺候我的小厮。我的玉佩前些时候让他拿去典当了,没想到他竟私自昧了下来。”
“质子屋中怎会忽然起火?”沈晋安又问。
张苡仁觉得襄平侯把他的问题都抢了。到底谁才是皇上派来查探敌国质子情况的啊?
元靳闻言眼底划过一抹冷嘲。
这一出大火分明是沈晋安自己设计的,想必他设计这场大火的时候,不止是想要应付燕帝的查探,还想要让他假死便真死吧?先让他的死过了明路,之后再让手底下的人对他格杀勿论,果真是只心思深沉的老狐狸!
“许是小厮瞌睡的时候不慎打翻了烛台吧。好在我当在林中散步赏花,才躲过一劫,只是本想救火,却没想到弄得一身狼狈,如今连个住处都没有了。”元靳自嘲,面上依旧是虚弱的模样,还不住地以手抵唇轻咳。
“质子殿下的风寒可有好些?皇上派老夫来为你请平安脉。”
张苡仁提着药箱上前,给他把脉。
元靳也配合地挽起衣袖露出手腕,“多谢燕国皇帝关心。我的身子骨是老样子了,当初年幼进燕京为质,途径玉龙雪山时受了寒,之后便身体一向不大好,每逢春日风寒咳嗽是常有的事。”
张苡仁为他开了几副药,“质子体弱,还需好好将养。您的身体关乎两国和平,皇上也一直挂心你。”
沈绾梨听到张太医说元靳体弱,就觉得好笑。
【体弱?前世元靳可是能御驾亲征一统四国的,横刀跨马射天狼不在话下,张太医竟然说他体弱?这要么张太医是细作,要么元靳隐藏得太好。】
沈晋安每每听到沈绾梨说起元靳的前世都觉得意外。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清瘦病弱的少年质子,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长到如此地步。
同样是他养的,他那些个儿子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成器!
张苡仁和沈晋安算是老熟人了,直接把药方丢给了他,没好气地道:“襄平侯,皇上让质子殿下住在侯府是信任你,你可别对质子如此吝啬,可得抓上好的药让质子殿下病愈,也别让他住这么偏僻的院子了,免得走水了都赶不及。”
“我常年在军营,哪有空帮质子抓药煎药?”
沈晋安说着,随意地把几贴药方都丢给了旁边的沈绾梨,“绾梨,此事便交给你吧。”
沈绾梨:“……”
沈绾梨默默折起了药方,眼底暗色渐浓,面上却是乖巧顺从地道:“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督促质子殿下吃药的。”
【正愁想不到用什么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元靳呢。打瞌睡,渣爹就送枕头来了。】
沈晋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绾梨,心下想着:女儿,你可一定要加把劲弄死元靳啊。
他派人给元靳抓药煎药,元靳定然会心存戒心,但沈绾梨不同。元靳对她应当是不设防的。还敢觊觎他女儿,等着被他女儿毒死吧!
元靳见沈绾梨欣然应允帮他煎药送药的差事,食指不由轻轻摩挲玉扳指,唇角止不住上扬了些许。
沈绾梨果然在意他。
不然她堂堂侯府嫡女,哪会主动为他揽下伺候他吃药的差事?
趁着燕帝派来的人也在,就算是出于面子,襄平侯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元靳眸光浮动,主动道:“侯爷,我的棠雪苑如今化为焦土,我平日便喜欢阆华苑附近的湘竹与花木,而沈大小姐又有意督促我吃药,可否让我住阆华苑……”
“住哪?阆华苑也是你能住的?”
沈晋安顿时警铃大作,双目怒瞪着元靳。
这小子,可别得寸进尺了!
要不是方便绾梨杀他,她才舍不得让自己闺女帮他抓药煎药!
他竟然还想和绾梨一起住在阆华苑吗?当这是魏国那种蛮夷之地,不设男女大防吗?
注意到襄平侯紧张的态度,元靳掩去眼底晦暗,轻笑了声:“襄平侯莫要紧张,孤虽常年寄居于侯府,对燕国风俗知之甚少,但也清楚女子名节至关重要,怎敢妄言与大小姐同居一苑。孤只是想方便大小姐送药,想住的离她近些罢了。”
沈绾梨随口道:“那便住在阆华苑附近的凉月阁吧。”
元靳知道那是沈绾梨之前住过的地方,点点头:“凉月阁清幽寂静,甚好。”
沈绾梨想着:【给元靳住那么好做什么,凉月阁那偏,虫蛇还多,简直不要太适合杀人抛尸!】
沈晋安却是否决道:“不行!那边年久失修,哪能住人?”
元靳看向沈晋安的目光冷了下来:“之前大小姐都能住,我自然也可以。”
他知道虽然燕京城中都盛传襄平侯府极为宠爱沈绾梨这个刚找回来的嫡长女,但他就住在侯府,比谁都清楚,他们最宠爱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沈念娇。
沈晋安瞪着他:“就是绾梨住过,你才不能住。”
谁管你能不能住了,要不是绾梨住过那,你住柴房都没人管!
最后沈晋安将元靳安排在了阆华苑与芸烟阁之间的溪竹院,还多拨了几个小厮伺候他。
元靳清楚,名为伺候,实为监视,他失踪的这几日,到底还是令襄平侯起疑了。
待沈晋安将张太医送走,此地只剩下了沈绾梨和元靳。
“折月,质子到底在棠雪苑住了十多年,想必废墟中还有许多珍视的物件,你也去帮他找找看吧。”
沈绾梨支开了丫鬟,然后才问元靳:“你这些天去哪了?”
元靳显然不是刚从死里逃生,他借着摔落山崖的时间,定然去做了旁的事。
上辈子,他就趁着利用她去宝云寺祈福的空隙,杀了太子,引得朝中夺嫡之争摆到明面上,扰乱朝纲。
这辈子,难道她杀元靳不成,反而又助了他成事?
沈绾梨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位素未谋面的韫玉太子。
元靳见她支开丫鬟就关心自己,以手抵唇轻咳了声,遮住难以压下的嘴角,面上却是虚弱道:“让大小姐担心了。那日我滚落山崖后,被山间溪涧冲到了附近的村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