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上的汽车站出来,就看到迹叔在出口等我。
“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长条口子?”一见到我,迹叔就满脸惊讶。
“不小心被猫抓了。没事的,打了疫苗了。”我简单地回答道。
“哎呀,这都破了相了!”迹叔语带惋惜地道,“你婶见了,肯定要唠叨个不停了。”
“真的没事,迹叔。只不过,一周后,还得打一针疫苗……”
看我吞吞吐吐的样,迹叔明白了我的心思:“那都是小事,该打就打。镇上的卫生院可以打的吧?还是要去防疫站?无所谓了。来,把书包给我,挂车笼头上好了……怎么这么重?里面装的都是啥?”
“是书,娴姐送我的。”
“这丫头,花钱也没个数,这么多书,肯定不便宜。”迹叔一边念叨,一边坐上了自行车,同时示意我坐在后座上,“坐稳了,小翔,咱们回家喽!”
镇上到村里的路程不远,但路况不是很好。颠了几下后,我不得不抱住迹叔的腰以求平衡。
我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来到了父亲生前。我兴奋地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面,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背上,鼻孔里父亲的烟味那么馥郁,我的心情那么地喜悦。
回到现实,一切都显得有些不协调、不自在。那是一种天然的隔膜,不是靠谁单方面或双方面努力就能消弭的。
也许,这需要时间吧。
很长的时间!
回到家,听完迹婶的一顿唠叨后,我对他们的关怀表示了感谢,就回房去了。
我满脑子都是沈娴给我买的书,迫切地想要去“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生理知识。
这是一本“中西结合”的《生理常识》。书中不但详细介绍了人体结构、器官、组织、细胞还有dna,还深入浅出地解析了人体的五脏、六经、穴位、气息等等,简直就是一部人体生理构造的百科全书!
我一下午都躲在房间里如痴如醉地研读《生理常识》,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在读到关于经络、气息这两篇时,我忽然想起被困在石棺中的情形。当时就感觉有几股暖流从我的手心、掌心、会阴和头顶钻进我的身体,沿着我的奇经八脉不断循环游走。但那完全是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我并没有主动靠我的“意念”去引导它们。
一念及此,我忍不住按照书中的描述打起坐来。盘腿是做不到的了,退而求其次,就正襟危坐好了。
想象着呼吸的时候气从肚脐进入,先向上来到鼻孔,再升到头顶的天灵盖,然后沿着背上的脊柱下到会阴,如此不断循环。
这一个循环,就是气在任督二脉溜了一圈。我不断调整呼吸,状态越来越好,渐渐就进入了佳境。
气息每溜一圈,我的意念就增强一次。也不知坐了多久,我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刚才气息一直是从前往后溜圈的,那能不能反过来,从督脉往任脉逆行呢?
无知者无畏。我心之所想,意之所往,很快,气息便开始逆行起来。起初还没什么,越到后面,阻滞顿挫之感越强,最后,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我只觉呼吸困难,四肢麻木,整个人像被点了穴般瘫倒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眼睛可以睁开,耳朵也听得到声音,但就是喉咙发不出任何声响来!
情急之下,我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将气息引导回正道。但作为新手菜鸟,又没有名师在旁指点,要想拨乱反正,谈何容易?
正当我无计可施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听起来既不像是迹叔,也不像是迹婶,那会是谁呢?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随着门轴发出“咔吱”的声响,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踅摸了进来。我僵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看不到来人的面貌。
“咦,臭翔怎么了?”一个娇气的声音传进耳朵,是斐梵!
“喂,我跟你说话呢!”斐梵不可一世地叫道,“你哑巴了?”
我苦于出不了声,只能任由她言语羞辱。
“霸占了我耘哥的房间,还敢这么嚣张……”斐梵气势汹汹走到我面前,这才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你……你中邪了?”
我原本以为她会去喊迹叔迹婶上来,不成想她压根没那个想法,反而悄悄把门反锁上了!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之兆,还没来得及揣测她的意图,脑袋就被她敲了一个脑瓜崩!
“臭翔,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斐梵幸灾乐祸地道,“我就说你是妖怪吧?哼哼,是不是要现原形了?我帮你一把呀!”
她揪了揪我的脸,突然用力捏住我的鼻子,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才放开!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这么讨厌我,就算我们的父辈、祖辈有恩怨,但那也不是我造成的啊!她何至于如此恨我?
不光她,还有她的姐姐,她的父母,以及她死去的堂兄斐耕和斐耘!
我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蹂躏”。她从书桌上拿起一支圆珠笔,在我脸上肆意乱画;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吓唬我一阵后把我的头发剪得狗啃一般!
我无力反抗,全身上下只剩眼睛还能以怒视表达抗议。
如果眼神能杀人,斐梵肯定被我“杀”了无数遍了!
可惜不能。
斐梵先是被我的怒目圆瞪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意识到那只是我的黔驴之技。我眼神越吓人,就表示我越无法反抗,她就越得意忘形!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打我呀!哼,臭狗屎!臭瘪三!我让你看!让你看!”
她一边痛骂,一边拿起床上的枕头,扯下枕套,将它套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唯一可以表达愤怒和抗议的途径也被截断了,正忧惧她接下来要怎么折磨我时,一阵“嘘嘘”声从角落的痰盂那传来。那是迹婶为了方便我起夜新买的痰盂!
我暗呼不妙,很快,我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一股暖流从我的头顶浇下,渗过枕套,沿着我的脖子,分成两股,一向胸膛,一向脊梁!
我受此奇耻大辱,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些在奇经八脉中四散逃窜的气息竟像是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