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感错愕,问道:“什么事?”
女大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耽误你一点时间,对你做一个非正式的采访……”
“采访我?”我愣了愣,道,“我有什么可采访的?”
女大学生道:“下半年我就大四了,就该准备写毕业论文了。我的课题是关于姓氏传承和宗祠文化方面的。刚才咱们一起来的路上,听你说起你是桐城人,你的老家还保留着家族的宗祠,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
“哦,这样啊。”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咱们是到下面的大堂坐一下,还是就在这……”
“都可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在你房间也行。”女大学生胆子还不小。
“那……行,请进吧。”大堂进出人多,我不想横生枝节,不去最好。
进房坐定后,女大学生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她姓肖,叫肖潇,老家是平城的,离桐城倒也不远。在陌生人面前,我没有用假名或法号,直接告诉了她我的真名。
“斐姓?很冷僻的姓氏啊!”肖潇有点兴奋地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姓斐的人呢!据我所知,斐跟裴是同一起源,都是秦国开国之主秦非子的后人。”
“对,我们的族谱上也是这么说的。”我没想到她居然对这么少见的姓氏也有了解,不觉刮目相看。
“哇,你们居然还有族谱!好想去你们那看看。”肖潇一脸憧憬。
“也不光是我们斐家庄有祠堂、族谱,附近的刘家庄、连家庄等等,也都有。有的甚至比我们斐家庄的还要古老、壮观……”
“真的?太好了!我一定要去你们那走一走、看一看!我真是太幸运了,能遇见你!”肖潇热情飞扬,毫不掩饰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你有手机吗?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我尴尬地摊摊手,道:“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手机。”
肖潇笑道:“没事,你留个联系地址给我,我可以给你写信。到时少不得要麻烦你给我指指路……如果能当我的导游就更好了!作为感谢,我请你吃饭……”
“指个路而已,不用那么客气。”我一时间不知道写什么地址为好,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然是无家可归,“不如这样好了,本来我也打算要买个手机的,一直没抽得出时间来……明天我正好要去临杭镇上,顺便就把手机买了。你的手机号是多少?你写给我,明天我买了手机后就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
“那也行!”肖潇从床头柜上拿过铅笔和便签纸,快速写下了一个号码,“你可得保存好了哦。要是弄丢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放心吧,明天晚上我还要回这里的。”我接过便签纸,笑着放进兜里,道,“这么晚你一个人出来,你的同学会不会担心你?”
“不会的,我跟他们打了招呼的。”肖潇顿了顿又道,“我是不是影响你睡觉了?”
我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平时都睡得晚。”
“那就好。”肖潇笑道,“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呢?”
我想了想,道:“我后天就回桐城了,可能会在城里待几天……估计一周以后吧,我应该就要回老家一趟了……”
“嗯嗯,没事,反正明天开始,咱们就可以电话联系了。”
“对,那是很方便的了……”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我给她讲了关于斐氏祠堂的一些故事传说,她饶有趣味地边听边做着笔记。她不时地插几句跟她的专业和毕业课题相关的趣闻轶事,聊到入巷处,我们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我们在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哈欠后,终于意识到该说再见了。我把她送出门外,挥手道别后,关上了房门。
伸了伸懒腰,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躺,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搭乘出租车回到了临杭镇上。找了家手机专卖店,挑了一款不算很贵的功能机,又跑去移动营业厅办了一张电话卡。一切妥当后,存入肖潇的号码,然后给她发了条短信。
她回了一句:“谢谢你,斐翔。保持联系。”
我一笑置之。
揣着手机,我又来到了临杭医院。见到沈娴时,她正要进手术室。匆匆说了两句,她把她住处的钥匙给了我一把,让我先去那里休息,中午她回来找我。
我百无聊赖地四处逛了逛,发现医院橱窗里的院长照片已经撤下了,新院长的头像还没挂上去。整个临杭医院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一切跟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也不知三毒堂的堂众都去哪了,有没有另谋出路。
想到三毒堂,不自觉地想起了“师叔”翟欣。想起翟欣,我忽地冒出一个念头,那只被我“借走”的金蝎,蛰死了冯尸后,有没有可能还在天台栖息?
心念一起,我扭头走向宿舍楼,打算去一探究竟。
就算希望渺茫,反正闲着无聊,不如就去走一遭吧!
走到医院宿舍大楼门前,意外发现整栋大楼被围了起来,正在进行装修施工!我绕了一圈,趁着看门的老头不注意,快速闪了进去。
里面到处是水泥、石灰、沙尘的气味。我捂着口鼻,身形快如鬼魅,避开了所有装修工人的耳目,飞快地登上了天台。
天台还是之前的样子,灰白的水泥地,四周女儿墙的墙角处长满了青苔。一个大大的锅炉立在东北角,支架早已锈迹斑斑,谁也不敢保证某一天会不会突然垮下来。一些破烂的木质旧家具散落在各处,日晒雨淋,腐朽不堪。
我信步而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连蚂蚁的爬行、蝼蛄的振翅都逃不过我的耳目。来回走了两圈,没有发现金蝎的踪迹。
正打算放弃时,一个娇怒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不知道这里在施工,闲人免进的吗?”
我抬头望去,一名戴着安全帽,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子正一手叉腰,一手遥指着我的鼻子怒目而视!
我尴尬地一笑,解释道:“我是医院医生的家属,以前在这里住过。今天看到这里被围起来了,以为要拆掉了,就想着故地重游一下,毕竟住得久了,有感情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