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桃花溪畔的那处围墙上放下了一座吊桥,从那吊桥中冲出了一支六十人的小分队。
那座围墙上亮起了大红的灯笼,灯笼下丽镜司十二金钗穿着藤甲手持长戟背着弓箭在有模有样的巡逻。
广陵城里的霍家偏院中冲出了一大堆的人,他们悄无声息的穿行在街巷中。
好巧不巧的是,当李家军从北城门而入转向西市没多久,霍家的三百护院正好从北城门而出。
两支队伍前后只差了半炷香的功夫错肩而过。
当李小花带着六十人奔向西市东南角的时候,沈家的三十护卫也在叶管家的带领下正奔赴西市的西北角。
广陵府衙后院。
刘酌书房。
一盏灯,一壶茶,两个人相对而坐。
坐在他对面的是钟离府的大少爷、司法参军事钟离秋阳。
他好整以暇的给钟离秋阳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笑道:“有时候吧,我还真不明白你小子。”
“以你之能,执掌广陵水师绰绰有余,可你小子为啥就偏偏不去呢?”
“司法参军事这么个小小的七品官儿,若是成了广陵水师提督,那可是正三品的官儿,聊聊看,你究竟是咋想的?”
钟离秋阳端起茶盏来吹了吹,笑道:“你这是没安好心啊!”
“就现在广陵水师那鬼样子,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无回天之力。”
他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叹息了一声,又道:“其实,主要还是没银子,去岁时候我去过一次临水,和江夏儿有过一次彻夜长聊。”
“江夏儿执掌广陵水师八年,他说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后悔最憋屈的八年!”
“他无数次上书兵部,却极少能够得到兵部的回应。”
“临水港的那处船坞早已荒废,而今还能勉强使用的战船,也从曾经辉煌时候的两百六十六艘变成了而今的七十二艘。”
“没有银子来维护那些战船,更没有银子去建造新的战船。就连水兵也从曾经的十二万人锐减至现在的两万六千人。”
钟离秋阳摇了摇头,自嘲一笑:“神仙去了也变不了,与其陷入那泥潭之中,我还是觉得我这司法参军事挺好。”
刘酌也一声苦笑,“听说,这次面对漠北的威胁,皇上派了使节去了九阴城,和宇文峰达成了和亲协议?”
“这事吧,其实是簌琳公主主动提出来的。”
“哦?簌琳公主高义啊!”
“高义个屁!朝中话是那么说,我就不相信簌琳公主会那么傻!”
钟离秋阳一脸愤怒,“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码的,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堂堂大宁国,而今居然要用一个公主去和亲换取个暂时的安宁”
刘酌伸手打断了钟离秋阳的话,苦笑道:“有些事吧,也就是那么回事,咱不聊这个你小子不回去睡觉,莫非也担心着李辰安?”
说到李辰安,钟离秋阳的愤怒渐渐消失,他又呷了一口茶,“我就是好奇,现在的情况是霍沈两家对付他一个你说,谁会赢?”
刘酌一捋长须笑了起来:“你就没想过派城防军去帮他一把?”
钟离秋阳摆手,“霍传名请我给他开北城门,这不就正好?”
“至于帮李辰安,三妹离开的时候倒是有过托付,但父亲不允,我想父亲也是想要看看李辰安如何去破这个小小的局。”
“若是他真胜了?”
“其实我倒是挺欣赏那小子的,但母亲那一关可没那么好过,不过终究还是要看奶奶的意思。”
“另外有个风声你听听。”
“你说。”
“过些日子,吏部可能会对你另有安排去蜀州,虽然那地方苦寒一些,但也安全一些。”
“好,我知道了。”
霍府,书房。
霍希在书房中来回走了两步,抽了一口烟,看了看窗外,精神头儿很是不错:
“今儿晚上这件事了了,让林管家带沈千山去一趟平江城,贾府在江南之地人脉极广,我请了贾府帮忙,让他们和各县郡的县令郡守打个招呼,如此一来,沈千山便能够和那些地方官员结识。”
“秋粮眼见着还有两个月就要收割了,江南的粮一粒都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
霍传名点了点头,疑惑的问了一句:“伯父,不是说簌琳公主要和漠北和亲这太子亲征这件事不是就不能成行了么?这粮还有那么重要?”
霍希微微一笑:“当然重要,甚至比此前还更为重要!”
“侄儿明白了。”
霍希没有解释,他又望向了窗外,“你说,周教头他们到了桃花溪没?”
周教头他们尚未抵达桃花溪,但李小花一行却已抵达了西市的东南角。
于此同时,一列足足三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也悄无声息的驶入了西市的东南角。
这些拉车的马马蹄都裹着厚厚的布,但队伍太大,依旧有一些声响。
这夜太静,声响便显得更加清晰,于是惊动了一些住在二楼上守着铺子的人。
有灯火亮起,有窗撑开,然后,他们听见了夜风中传来的喊杀声!
李小花手里长刀一挥,向前一指,一声大吼:“兄弟们,给老子杀光他们!”
沈家的护卫哪里料到这三更半夜的居然有人胆敢来劫了粮库。
他们一个个慌乱的跑了出来,有人甚至手里连武器都没有。
他们根本就不是李家军的对手!
陆小天一马当先,手里长戟一扬,向对面冲来的那人刺了过去。
长戟洞穿了那人的腹部,再扯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笼肠子,那人一声哀嚎,瞬间毙命。
其余人等蜂拥而上,短短数息时间,沈家粮库的十二护卫全被击杀。
“所有人,搬粮!”
于是,李家军将长戟背在了背上,沈家粮库的大门洞开,他们将一袋一袋的粮食抗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里。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