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的那场雨从中午一直下到了晚上,却还没一个停的意思。
李辰安坐于烟雨楼台中,看着画屏湖上那些细密的水花看了许久。
温小婉,这个名字在丽镜司的名册上,可她又是皇城司的人。
她在商涤的面前自称奴婢估摸着她是出自商涤的桃花岛上,并深受商涤信任。
这些日子与这位商大家相处下来,凭着他前世识人的眼光,他相信商涤并不是一个坏人,或者说并不是他所理解的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
商涤醉心于音律之中,还有一腔忧国忧民的胸怀。
师傅吴洗尘也说商涤本有一颗赤子之心,却容不得官场黑暗,再受了樊桃花嫁给钟离破的那打击,故而才远离京都,来到了这广陵城。
所图大致就是个清闲二字。
摸了摸依旧藏在怀中的那份鱼龙会的名册,里面的人,除了认识的几个小鱼小虾,其余的他一概不了解,也没有发出舵主令将那些人召回来见见。
今日那个温小婉显然认出了自己,那刺杀前舵主宋元平之事,定然会落在商涤的耳朵里。
以他的智慧,当知道那名单就在自己手上就交给他吧,那些鱼龙会的旧人多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那个妙手丹青常书生。
让皇城司去对付他们。
接下来这鱼龙会广陵分舵,也得自己重新招人。
再看看叶破,到时候那些人就交给叶破去调教。
如此想着,将这件事放在了一旁,取了靠在围栏上的油纸伞,他撑着伞走入了雨中。
将正在饮酒的师傅给叫上,师徒二人离开了煮雨小筑,往李府而去。
桃花岛。
汀兰水榭。
春兰接过了商涤手上的油纸伞挂在了墙上,秋菊取来了一双新的靴子,请了商涤坐下给他换上。
接着春兰点上了一炷檀香,秋菊煮上了一壶茶。
温小婉站在了商涤的背后,轻轻的为他捏着肩膀,轻声的说了一句:“大人,奴婢有一事不解。”
“有何不解说来听听。”
“那李辰安他杀了宋元平成了这广陵州分舵的舵主,奴婢一路思来想去,莫非这本就是鱼龙会内部给了他这指示?”
“那李辰安是不是结识了鱼龙会总舵的某个大人物,这才让他上了位?”
温小婉蹙眉沉思,片刻又疑惑道:
“可奴婢又觉得有些不对,自他那画屏春在广陵城出了名之后奴婢也多有听到关于他的传闻,都说他曾经还真是个、是个傻子,就连这广陵城都未曾出过,何以能够认识鱼龙会的大人物?”
“再说,就算有鱼龙会的大人物来了广陵城,就算对宋元平不满,这舵主之位不是应该从鱼龙会内部的人里去选拔的么?”
温小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那双漂亮了眼里满是不解,自个摇了摇脑袋,“怎么都说不通,总觉得这事太过诡异。”
坐在椅子上的商涤一捋长须微微一笑。
“你这是陷入了思维的怪圈!”
“李辰安能够当上鱼龙会广陵分舵的舵主,这并不一定需要他和鱼龙会的某个大人物认识。”
“你莫要忘记了吴洗尘那老家伙一直在保护者他,也莫要忘记了当时煮雨小筑那夜里,吴洗尘亲自去了!”
“这天下,若是列出一纸对钟离府最忠心的人,吴洗尘当排在第一位!”
“你想想,吴洗尘帮他剿杀了鱼龙会这广陵分舵的那些人,其目的何在?”
温小婉一愣,那双温柔的小手又捏着商涤的肩膀,“这么说这件事的背后,其实是钟离府在推动?”
“当然!”
商涤端起茶盏浅呷了一口,“老夫以为,李辰安进入钟离府的视线,当从三月初三钟离三小姐以文选婿时候开始。”
“李辰安虽然未曾参与选婿,但他的那副下联,还有他的那首蝶恋花恐怕实实在在的打动了三小姐,于是便引起了钟离府的注意。”
“接下来钟离三小姐在二井沟巷子遇袭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遇袭,在老夫而今想来,那是三小姐故意想要接近李辰安,这便说明坊间的那些传言就是说钟离若水恐怕喜欢上了李辰安的那些传言,或许是真的!”
“不然,钟离若水为何会将桃花溪畔的那些地给了李辰安?”
“钟离若水离开广陵城去京都玉京城,也断然不会将吴洗尘留在他的身边!”
“钟离若水那丫头的智慧可不比她奶奶差啊,她是很清楚李辰安在广陵城会遇见怎样的麻烦的。”
“钟离塑那小子当然也知道他那女儿的小心思,所以老夫估摸着钟离塑也写信去问过樊桃花,而后钟离若水也去了玉京城,于是京都的那位樊老夫人便为这个未来的孙女婿做了点什么。”
“这是一举数得之事!”
“将李辰安弄进鱼龙会当个舵主,钟离府在表象上能够借此和姬丞相缓和一下日益紧张的矛盾。”
“有了这鱼龙会舵主身份,李辰安才能够在广陵城站住脚跟甚至横着走!”
“另外李辰安若是能够很好的利用这个身份,或许还能成为钟离府的一大助力。”
听着商涤这么洋洋洒洒的一番分析,温小婉渐渐明白,这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原来有着如此之多的算计。
所以李辰安那小子这是走了大运?
“可如此一来,太子殿下一系会不会认为钟离府站在了二皇子的身边?”
这句话商涤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久居广陵城的这桃花岛上,除非皇城司的特殊任务,否则他根本就不过问朝中局势。
不过问不代表没听见些什么,他很清楚而今宫里的斗争已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
“这些事,与老夫没太大关系。”
“今儿个在煮雨小筑,李辰安说的那些话你要记住,要相信他,帮着他!”
“另外明儿个你去一趟城隍庙,告诉夏庙祝一声,江南秋粮,霍家正在染指,沈千山的女儿沈巧蝶已离开了广陵城。”
“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