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历经岁月的沉淀反而更有味道,比如酒、比如这旧雨楼,也比如商老哥心里的那份无法忘却的旧情。”
站在了旧雨楼的门前,李辰安抬头看向了那扇紧闭的门,又道:
“少年时候的情尤为珍贵,因为它的纯洁,也因为它发乎于本心。”
“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其间没有门第之见,也没有利益往来,有的只是那种没有掺杂任何其他东西的纯粹!”
许是想起了前世自己的那份初恋,李辰安哑然一笑,悠悠一叹:“可爱情这个东西能够遂人愿者偏偏又寥寥无几,两个人偶然相遇,绝大多数不会留下多少印象,但也有彼此一见钟情,或者成为了单相思。”
“所谓单相思,就是一厢情愿。”
“终究落了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怨不得彼此,要怨也就是怨那月老作弄了人吧。”
“商老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将旧情深藏,任由那份情在心中茁壮他因极于情,故而极于律!”
“他所谱的曲,开创了婉约派的先河,那音律里面所表现出来的凄婉,柔肠寸断,闻之令人潸然泪下,这便是曲由心生。”
“他心里的那份旧情,就是他所有曲调的魂!”
钟离若水万万没有料到李辰安仅仅因为旧雨楼这三个字,就对商涤有了如此之高也如此准确的见解。
因为商涤的曲确实如此。
也因为奶奶听过所有商涤谱写的那些曲,她老人家也如此评价过,甚至因此而为商涤惋惜当然仅仅是惋惜!
只是李辰安说的那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不能说是奶奶无情,这是因为奶奶早已有了选择,或许商涤出现的时间太晚了一些。
李辰安没有再说商涤的事,他看着这高墙,也看着高墙间的那扇门。
墙很旧。
墙上爬满了青藤。
门也很旧。
门前那两尊抱鼓石狮子落满了灰尘,那两扇原本应该光泽亮丽的朱红大门也极为斑驳,就连那门环都满是铜锈。
门楣上那匾额同样很旧。
旧雨楼这三个大字甚至需要仔细的去看才能辨别。
李辰安在看着这扇门,站在后面的阿木在看着李辰安。
阿木当然听见了李辰安刚才说的那番话,他的心里极为震惊,仿佛一方死水的深潭里落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原本若雨小姐让他来保护李辰安,他的内心是拒绝的,倒不是因为对李辰安有何厌恶,仅仅是因为他不希望离开若雨小姐。
但他无法抗拒钟离若雨的吩咐,因为他在钟离若雨的面前,说不出半个不字。
从牧山刀来到若雨小姐的府上至今已整整一年又五个月。
这不长也不短的日子中,他日夜保护着钟离若雨,从未曾有丝毫懈怠,更没有半句怨言。
初时当然是为了报那三个馒头的大恩,可随着长时间的相处不善言语的他心里渐渐有了一些别的情绪。
年已二十的他仿佛忽然之间开了窍,而后他的心里不再仅仅只有背上的刀,他的心里已住进去了一个人。
可他知道自己和钟离若雨身份上的巨大差距,他从不敢表露半分,甚至在和钟离若雨相处的时候都难以如以往那般自然。
他知道钟离若雨也就拿他当朋友,许是因为他少言寡语的缘由,钟离若雨有什么开心的、或者不开心,想做的、或者不想做的那些事,都会和他讲。
似乎在和他分享着她的喜悦或者悲伤,于是他偶尔会因为她的喜悦笑一笑,也或者因为她的悲伤而更加的沉默。
所以,她将他称之为阿木。
他不叫阿木,却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是她所喜欢的。
现在他早已知道钟离若雨喜欢的是齐国公府的那位齐知山齐大少爷,于是他更加的沉默,也更加的木讷。
于是,他喜欢上了喝酒。
钟离若雨每月给他的月俸有四两银子,他会攒下来一两,其余三两都拿去买了酒。
攒下一两,是因为幼年时流落街头的那依旧铭刻在他脑海中的饥饿。
三两银子买的酒,也不是京都的瑞露,就是很普通也很便宜的酒。
他的酒量很大,瑞露虽好,但三两银子却不够。
从去岁开始,他的腰间就一直挂着个酒囊。
钟离若雨知道,却以为是他更显成熟,更有了江湖侠客的模样。
她却不知道他并不想成为什么江湖侠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喝那酒的时候,那酒的味道是那么的苦涩。
他收回了思绪,视线依旧落在李辰安的背上,他并不了解这个少年,因为他至今只了解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钟离若雨。
另一个是师弟王正浩轩。
现在因为李辰安的这席话,他忽然对这个少年也有了些许兴趣,仅仅是些许,也仅仅是那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就是那落花,可若雨小姐却并非流水,因为她对齐少爷真的用了情。
阿木深吸了一口气,将脑子里的那些思绪给压了下去,于是,他又变成了那一把冰冷凛冽的刀!
这时李辰安抬步拾级而上,他叩动了那两个满是铜锈的门环。
“砰砰砰!”
“砰砰砰!”
过了大致二十息,里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扇斑驳的门嘎吱一声开了,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她是秋菊。
她看见李辰安怔了怔,便又看见了站在李辰安身后的钟离若水,又吃了一惊,而后看见了更后面的那把刀,心里微微一紧。
“李公子三小姐快快请进!”
那门又嘎吱一声大大的打开了。
李辰安一行四人走了进去,“商老哥可在?”
“家主在呢,只是只是这时还未曾起床。”
李辰安抬头看了看三竿日头,笑道:“这才是享受生活!”
钟离若水瞅了一眼李辰安,心想以往自己也是到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