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亲王府位于玉带河下游第十二桥的东边。
这里距离皇宫很远,这里甚至已远离了玉京城的繁华处。
这是一条并不宽阔的街巷,街巷的两旁生长着繁茂的梧桐树,所以这条街巷便有了一个很美的名字
栖凤巷子!
德亲王府就在栖凤巷子的南头。
占地当然极大,院墙当然也极高。
就在那院墙里,就在主院的书房中,刚被皇上封为德亲王仅仅月余的二皇子宁知行此刻就坐在书房中的茶桌旁。
他的对面是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袍的老人。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妙龄婢女,两个婢女正在给他打扇。
他没有煮茶,因为天太热,茶太烫,他的面前放着一壶酒,黑衣老人的手里端着一杯酒。
“越国的响泉倒是能够和京都的瑞露媲美,”
黑衣老人又品了一口,那张仿佛只蒙着一层皮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他弯腰放下了酒杯,又道:“但比之李辰安的画屏春相去甚远!”
二皇子微微一笑,“前儿个晚上在外公家里喝了一盅画屏春,确实如此,可那小子的画屏春产量极小。另外呢本王也还没机会和李辰安见个面,所以就只有委屈你了,就当解渴吧。”
黑衣老人抬起了头,那双浑浊的眼看向了宁知行。
“姬相今儿个有些忙,毕竟越国的那位韦老夫子要抵达京都了,有些事需要姬相亲自去安排一下,所以他派了老夫来问问殿下。”
宁知行那双剑眉微微一挑,“就是那道圣旨的事?”
“对,姬相有些疑惑,觉得李辰安这枚棋子尚未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殿下为何想要将这枚棋子给捻出棋盘?”
宁知行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笑道:“因为本王不允许这京都有这么猖狂的人存在!”
黑衣人一愕,顿时沉默。
李辰安入京都这才是第二天。
可京都大街小巷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学子文人,甚至就连青楼的姑娘们,他们谈论最多的确实是李辰安这个名字。
因为他在京都南门的那番举动,更因为他在京都南门留下的那番话语。
还因为他那身份,以及他在广陵城所做的那些事。
他的诗词能入宁诗词集渊百篇!
他开创了诗歌这个全新的流派,一首天净沙在京都广为流传。
还有他的酒!
无论是桃花酿还是更好的画屏春。
桃花酿这酒已有商人从广陵城贩卖到了玉京城,当然数量极少,喝到的人也极少,可桃花酿的名气已在京都响亮,甚至盖过了京都的瑞露。
就这么一个从广陵城而来的小人物,却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京都最耀眼的一颗星星。
可若是说他猖狂似乎有些牵强。
在黑衣老人看来,这李辰安并没有对二皇子产生丝毫威胁,二人甚至可以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
至少目前是这样。
另外,李辰安还有大用,他若是真被皇上给宰了,这局棋可就不完美了。
二皇子宁知行看了看黑衣老人的那张脸,收敛了笑意,语气变得冰冷了起来,“不就死一个广陵城的小人物么?这种死法本王以为是最好的!”
“相府不会和定国侯府起了冲突,定国候府既然忠君那父皇宰了李辰安,想来定国候或者那位老夫人也不会为那小子和父皇翻脸。”
沉吟片刻,他又说了一句:“另外嘛,他住在花溪别院,本王大不喜!”
黑衣老人深深的看了二皇子一眼,他招了招手,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一把抱起了轮椅,就这样走出了书房。
他将轮椅放在了地上,推着黑衣老人离开了德亲王府。
“你去告诉姬相一声,这是姬贵妃的主意!”
男子回了一句:“推你回去再告诉姬相也不迟。”
“也是,皇上尚未抵达京都,但皇上的圣旨就已经到了那就舍弃这枚棋子吧,有些可惜,但无碍大局。”
“走慢一点,这太阳晒着挺舒服,”
黑衣老人抬头望了望被繁茂的梧桐叶分割了的湛蓝的天,“余生,不知道这样的太阳还能晒多久。”
“温煮雨,你再不出来师兄我可就老死了!”
“那个孩子,你究竟把他藏在了何处?”
花溪别院。
李辰安从这老太监的手里接过了这道圣旨,他站了起来,从袖袋中摸出了千两银票,笑眯眯的塞到了他的手里。
“公公贵姓?”
老太监清晰的感知到了这一叠银票的厚度。
他那张老脸也露出了一抹笑意,不错,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冤杂家这么热来跑一趟。
“杂家姓马,李公子,你的大名杂家在宫里可也是有所耳闻,当真是少年英杰,难怪皇上尚未回宫就下了这道旨意”
“你当明白皇上对你的期许,中秋文会,若你能再放异彩想必皇上定有重赏,说不定就这样踏入庙堂,前途可期啊!”
李辰安拱手一礼:“多谢公公吉言,若小子真有那一天,”
他俯过身子,在马公公的耳边低语了一句:“小子对公公定会重谢!”
“哈哈哈哈,”马公公爽朗一笑,“有定国侯府在后面帮衬,有皇上的赏识,到时候杂家可还要仰仗李公子的照拂!”
花花轿子二人就这么各怀鬼胎的抬了抬,而后马公公告辞,李辰安送他出了这花溪别院的大门才走了回里。
钟离若水等人很是担心的看着他,只有阿木例外。
他依旧站在围栏边,依旧拿着他那酒囊,依旧望着烈日下的荷花。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刚才马公公宣读的那道圣旨。
他依旧如一把冰冷冷的刀!
李辰安此刻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跑路是没路可跑了,不过这也说明我在某些人的眼里真成了一根刺。”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