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去。
云集别野有如轻纱般的薄雾正在徐徐落下。
李辰安带着周十八回到了这里。
院子中正在捣药的小武停下了手,正在挥刀的王正浩轩收起了刀,正坐在小武旁边聚精会神的看着小武捣药的阿木抬起了头。
东边那处小木楼的二层楼上已亮起了灯笼,那扇窗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她是钟离若水。
她看着李辰安走来,那颗悬了一天的心,这才轻轻的放了下来。
林雪儿会心一笑,取了一件大氅披在了钟离若水的背上。
钟离若水起身,一脸欢喜的向楼下走去。
她站在了门前,没再向前迈出一步。
林雪儿一怔,“小姐,怎么了?”
“他们在聊天,男人的事,咱就等等去炖一盅银耳羹来,呆会要去齐国公府赴宴,少不了喝酒,中午他估计也就是胡乱的对付了一顿。”
一间凉亭。
里面坐着五个男人。
阿木浑身缠满了绷带,那张刀削般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少有的微笑。
“你厉害!”
“我们都未曾想到你今儿个在大朝会上当真敢对姬贼发飙!”
“很好,我开始喜欢你了!”
李辰安肉皮子一麻,瞅了阿木一眼,“你可千万别喜欢上我,这些日子好好养伤,你也知道我这一家伙将姬贼得罪的死死的,说好的你活着我就不会死,可别忘记了!”
“小武说还得半个月。”
小武一怔,咿咿呀呀的叫着,取了笔墨在纸上写道:“若想痊愈,最少月余!”
“那就好生养个把月!”
李辰安很认真的看着阿木,又道:“未来咱们的路还很长,万万不要留下了病根!”
“想来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有了皇城司副提举的这么个护身符,往后出门,有十八,有王正浩轩,还有安叔跟着我,姬泰就算胆子再大,这天子脚下他也是不敢动兵的。”
“大不了也就是收买一些江湖高手,可别忘了我还有小烟花。”
李辰安这番话刚说完,王正浩轩忽的问了一句:“那个我们现在该称呼你一声殿下呢?还是?”
李辰安大手一摆:“殿下个屁!”
“这些都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何况这皇长子的事,实属子虚乌有,你们也没必要去瞎猜。”
王正浩轩咧嘴笑了起来,毕竟他的年龄最小,觉得这事儿很是奇妙。
没有人会认为这事是子虚乌有。
他们皆认为这就是李辰安的谦逊和低调。
若是他真拿起了皇长子的身份,他们也会尊敬于他,只是彼此之间便有了那么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现在这样最好。
所以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小武很欢喜。
周十八此时多看了李辰安两眼,心里有些怪异。
作为曾经侍候在皇上身边的大内侍卫统领,他的等级观念远比阿木等人来的更加深刻强烈。
哪怕他现在就坐在李辰安的身边,他的屁股也只是挨着凳子少许。
因为眼前的这位爷,他是皇长子!
皇上命他贴身保护这位爷的安全,他绝对不敢有丝毫大意,在这位爷的面前,他也无法如阿木他们那般随意。
哪怕这时候听李辰安如此一说,他心里的阶层观念依旧没有动摇,只是觉得这位爷比较和蔼比较随意,也比较没有架子!
应该说毫无架子。
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想来人们依旧以为他就是从广陵城来的一小民。
“听说今日大朝会你将姬贼给骂得吐血之后就结束了,去了皇城司?”
王正浩轩盯着李辰安的这身漆黑的衣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羡慕,“你现在是副提举大人了,莫如将我也给招入皇城司去?”
“不去七处,别的任何一个处都行。”
“如何?”
李辰安微微一笑,“暂时不急。”
“可我急啊!”
李辰安一怔,“你才十五岁,急啥?”
王正浩轩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那个,这不距离立冬不远了么?”
“皇城司里面,共有六条狗,二处的那条大黑狗最肥!”
“”
天将晚,有秋风阵阵。
两辆马车离开了云集别野,向不远处的玉京城而去。
安自在驾着其中一辆,他的那张圆乎乎的脸上没有了睡眼朦胧的模样,反而还很是精神。
马车里坐着的便是三小姐和未来的那位姑爷。
三小姐的眼光,目前看来比她奶奶樊老夫人还要厉害三分!
在广陵城凭着一首词主动一出手,竟然捞到了一个失踪了二十年的皇长子!
这堪比戏文。
简直比戏文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可而今这竟然成了真!
老夫人原本对这个未来姑爷还是有些犹豫,但就在今儿个,却将他召回了定国侯府。
老夫人与老侯爷都在。
交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
无论如何,保证李辰安的安全!
虽然依旧是个马夫门房,但上一次守着花溪别院的时候,老夫人和老侯爷却并没有今日这般慎重。
只是三小姐的病而今成了老夫人心里的一个最为急迫之事。
今儿个下午时候,老夫人又去了一趟宫里,至今没有来云集别野,估摸着还是没有向皇上求到那两味药。
哎
安自在一声叹息,忽觉这秋风有些凉,忽觉这昭化二十三年的冬,若是能够来得更晚一些就好了。
车厢里。
李辰安抓住了钟离若水的小手儿。
“还是有些冷,云集别野虽好,但那里在山谷之中,湿气较重,冬日也难以晒到太阳。”
“皇上将梅园赐给了我,我寻思咱们明儿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