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距离大致三丈。
不算近也不算远。
若是江湖高手,一个纵身就能来到李辰安的面前。
而如这姑娘的这一身装扮,通常都是江湖中人。
所以当那头驴停下来的时候,当那顶斗笠向上抬起,那双眼看向李辰安的时候,站在李辰安身后不远处的阿木和王正浩轩已上前两步。
李辰安依旧看着那斗笠下的那张脸,倒不是觉得有多么惊艳,而是那张脸上那双眼里流露出来的平淡。
不是惊鸿,也不是璀璨,就是平淡!
因为那双眼很是细长。
从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流出来的视线似乎也变得很缓慢,就像桃花溪里潺潺的水。
没有丝毫侵略,也没有多少色彩。
这给了李辰安一种很是怪异的感觉,因为他从未曾见过这样的眼光,若是非得用个词来形容那就只能是平淡。
也或者说是懒!
这姑娘看上去就懒洋洋的,她没有江湖高手的那种飒爽英姿,更没有巾帼英雄的那种八面威风,因为就连她的视线似乎也是懒洋洋的。
却不是无精打采。
就是有些迷糊。
就在这时,这个懒洋洋的姑娘从驴背上跳了下来,然后伸了一个懒腰,还打了一个呵欠向他懒洋洋的走了过来。
“最近赶路,没睡好。”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
她站在了距离李辰安一丈距离,因为阿木和王正浩轩已站在了李辰安的前面,手已握住了刀。
她忽的看了看二人,又慵懒的说了一句:
“你们牧山刀的弟子?还不错。”
然后她看向了李辰安,从怀中取出了一副画,又仔细的对比了一下,然后将这画收回了怀中,又看向了李辰安。
“你就是李辰安?”
“正是,姑娘是谁?”
“哦,我是萧十三她们的师傅,总算是找到你了我饿了,”
她忽的转头看向了远处冒起的炊烟,“有没有包子?”
“包子没有,有饭食。”
“那将就,走吧。”
“去哪?”
这姑娘细眉一挑,似乎觉得李辰安这话问得实在有些怪异。
“当然是去吃饭呀!”
“好!”
于是,这姑娘走在了李辰安的前面,还忽的冲着那头驴说了一句话:“丞相,自个找吃的去!”
李辰安一怔,耳畔传来这姑娘的声音:“它喜欢别人叫它丞相。”
李辰安转头向那黑驴看去,便见那驴子似乎颇有些不满的瞅了那姑娘一眼,这才慢慢悠悠就去了那片荒田。
他的视线落在了前面那姑娘的背影上,忽的又是一怔。
这姑娘走路的姿势有些奇特
她左脚迈出去的同时髋骨会向左一摆。
她右脚迈出去的同时髋骨会向右一摆!
连贯起来就是一摇一摆仿佛弱柳扶风,配合着那缠着束带的盈盈一握的腰肢,就有了三分慵懒三分娇柔四分魅惑的味道。
以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就是不可多得的纯天然的娇媚!
李辰安终究是个俗人,他实在没有将这姑娘和仙字给联系起来。
他将这姑娘和村姑联系在了起来。
就像曾经儿时村子里的那个二丫。
行军的饭食当然很简单,不过这姑娘似乎真的饿了。
她吃了足足三碗这才放下了碗筷,从袖袋中取了一张手帕擦了擦嘴,这才又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李辰安。
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忽的说了一句:“看起来让十三他们跟着你不是个好主意。”
“为啥?”
“想你死的人太多!”
她伸手,用小指头捋了捋耳边的散发,举手投足间依旧是慵懒的模样。
她向李辰安说话的口吻也并不是关切,就是很寻常的叙述:
“晚溪斋不问事实,那是以前。”
“因为我师傅临终的时候告诉我,红尘三千丈,当去理一理。”
“我不知道怎么去理,想了十来年,不管怎么理,首先得到红尘中去于是剑舞第一个出了晚归山。”
“而后嘛,也就是十三她们到了你的身边。”
“晚溪斋和别的江湖门派还是有些联系的,比如松山剑院,比如牧山刀,也比如北地的黄金盟什么的。”
“而后打听了一些关于你的消息毕竟晚溪斋的那么多弟子都在你的手上,万一你不靠谱,害的可就是她们。”
“倒是没有听说你不靠谱的事,却听说了许多人想你死的事。”
“这便令我有些担心起来,我怕你死之前让我的那些弟子们先死了,所以我这才决定出来看看。”
姑娘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并不如百雀羚那般婉转清脆,也不似黄莺那般美妙令人陶醉。
她的声音很平缓,如娟娟泉水,也如春日和风,听在李辰安耳朵里的感觉就是舒适,哪怕这些话是在质疑他李辰安。
“在来的途中,又听到了许多关于你的事”
姑娘顿了顿,那双细长的眼微微睁大了少许,眼里终于有了一抹疑惑的色彩:
“你的诗词不错,你的师傅吴洗尘其实很厉害,你明明读书的时候并不出众,偏偏诗词很好,你明明有很好的武学老师,偏偏武功很差”
“我还听说你原本胆小懦弱,却没料到而今的你,面对姬泰非但没有后退一步,反倒是将姬泰逼退了三步。”
“所以我就想看看你,原本应该冬月才会抵达京都,又听闻你恐怕会带着阎王殿的那些小鬼来双蛟山,担心错过,也担心你死在了这山里,就催着丞相走得快了一些,现在见到了看起来还行,比较斯文,确实更像一个文人一些。”
她没有问李辰安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
她忽的站了起来,“现在已见过你了,我要去玉京城了,我的那些弟子们在哪里?我得去看看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