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感紧凑活泼。
自幼擅评弹的少女,缓了这场鸿门宴的焦躁。
指尖轻点杯身,忍不住随上了节拍。
萧砚丞端着青瓷杯,食指指尖不疾不徐,沿着那浅坦的杯口顺时针轻画着圆。
正好,朝到岑熠的方位时,瓷杯搁大理石圆桌上,“叮”的声脆响。
他侧过身来,以不容置喙的权威姿态。
宋暮阮额角一跳,忙不迭撤开了杯子,两手端放在小腹前,撑直了软腰。
指尖乱揪住针织衫上的几根雪白绒毛,心里的防御警戒线高高竖起。
“抱歉,我家太太不喜欢在公众场合过分亲密。”
“呼——”
她小小地舒了口气。
瞿放在一旁,俊脸早已乐开了花,和着气氛组插了一嘴。
“那就亲脸吧。”
“亲脸不算过分亲密。”
宋暮阮刚舒出的小口气骤时又沿鼻尖遣送了回来。
本就傲人的胸前曲线,更加昂挺了起来。
萧砚丞隔着绵软的针织衫,轻捏住少女的手腕。
试了些许巧劲,拿取出她虎口紧掐的小瓷杯。
茶叶沉在杯底,他反扣杯口,倒入复古雕花吐骨碟中。
几片小拇指甲片大小的湿绿,叠叠簇簇,宛若一朵绽开姣美花瓣的绿百合。
为她体贴地再续热茶,他两片薄唇翕动。
如爱神待发的弓,漫不经心地投去一问——
“可以吗?太太。”
宋暮阮摁住手心,剔净的眸子钉着他,愈发的璀亮。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把决定权又抛给她!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可以或不可以,都不行。
千亿总裁的太太可真难当!
她终于理解到阮教授当年为什么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和爸爸离婚了。
于是,宋暮阮再度蔫了。
薄如纸片的双肩微微向内曲着,鹅颈垂折。
一张明昳的脸蛋匿在芙蓉水晶灯光里,阴影里的眉梢也漾起淡淡的愁。
忽而,侧颈黏上一抹温热的略微粗粝。
是萧砚丞的掌心。
他以前也这样握过她的指尖。
宋暮阮红唇轻张,思及回忆,迷楞了一秒。
侧颈处的手掌好像有魔法,似暖流般,为她垂折的脖颈注入细而缓的涓涓力量。
她使劲摁了下手心,仓皇地抻直颈骨。
两片颓蔫半阖的眼弧也顺势撑开,一双乌润润的瞳珠径直投到男人的面容。
然而在快要衔撞他眸光的前一秒,她又飞快地错开。
错开的方向也不对。
宋暮阮瞟了眼下颌边那只握颈的胳膊。
胳膊肘处,沉郁黑的西服有了一丝明显的窄细褶皱。
“啵。”
正当她两眼揪着那褶皱琢磨时,眼前一黑,右边颊侧忽即被清苦柏香短暂地烫了一下。
!
萧砚丞在她脸颊……拟了个吻。
不带任何情欲,假大空的那种。
“啊啊啊啊!卧槽!”
“他喵的,真亲了喂!”
“萧爷,你俩上午联合骗我!!!”
……
瞿放吃瓜的嗓门可真雄浑铿锵。
宋暮阮翘起两根食指,面无表情地,堵住了差点听力受损的耳朵。
“吱嘎——”
椅脚短促摩擦黑胡桃木地板的一声。
萧砚丞的力道如此沉稳,宋暮阮身子都未动半分。
下一瞬,她的椅沿便紧贴到他的椅沿。
连香槟色的裙角也亲近得黏上了他那黑沉沉的裤腿。
她伸手把那放肆的裙身压在膝弯下,抬起俩清丽的眼儿,幽幽瞅着他。
“你拖我椅子做什么?”
他的薄唇在她眼心处嚅动了几下。
完全没听清声儿,她又问。
“你说什么?”
话音落地,她两只手腕被他的大掌覆拢,轻轻地从耳朵里拿了下来。
她忽然感觉和这个世界声声相通。
“……”
不该如此愚蠢的。
一丝懊恼悬上秀气眉端。
宋暮阮想着想着,腮颊也涨得鼓鼓的,活像塞了两颗小小圆圆的樱桃。
只是那樱桃面的清鲜红也映在了腮边,衬着她一张思忖的鹅蛋脸娇俏可丽。
萧砚丞端睇着,想起半年前露台的初次会面。
她也是这样。
那时,杯中的樱桃酪消失一颗,她的脸就撑圆一寸。
不一会儿,那生着气的脸蛋很快就变成一粒胖滚滚的红润润的樱桃。
想到此,他低低笑了声。
宋暮阮闻声偏过脸,眼睛触到他那因笑而微陷的颊边痣。
忍不住,多看了两秒。
窥看之间,本来夹着的水晶虾仁从骨瓷筷头滑坠,落在坦口小碗里。
碗里,米粒颗颗分明,抖擞得饱蓬蓬的。
此刻坠下一个鲜亮剔透的虾仁,便把那蓬蓬的米身压瘪了。
她匆匆挪了眼,低头瞧着,腮颊也瘪了下来。
两片唇瓣不乐意地撅了撅,连嗓音也是瘪乎乎的。
“你笑什么?”
萧砚丞收起笑,遂而提出一问。
“想不想吃樱桃酪?”
宋暮阮的唇不撅了。
简短回了个言不由心的答。
“不想。”
“好。”
他更言简。
宋暮阮耸了耸眉心,小声在他耳边咕哝了句。
“我去上洗手间。”
萧砚丞放下筷。
“我陪你。”
“不用。”
他用纸巾擦了擦唇,优雅地站起身。
轻拉退他的椅,为他们紧贴的椅子中间划开一条狭窄的道。
“我们去洗手间。”
先生对太太的自然体贴,他做得从善如流。
宋暮阮愣了愣,合理怀疑他不是头婚。
收回心思,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也站起身。
伪装娇羞地笑了笑,走上她先生拉开的“爱妻大道”。
-
踱进洗手台公共区域,宋暮阮侧了一侧身,瞄了眼长廊外的男人。
确定只看得见一隅黑黑的衣角,她放松地呼出口气。
钻入最里格的卫生间,搜索到方才的线上菜单界面。
她两片红唇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