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放下小木箱,从里面捧出了圆滚滚的灯笼。
“这灯哪里像溪山跃鱼灯?这不就是普通一盏灯笼吗?苏禾,你胆敢欺君!”人群中传出了大臣的呵斥声。
“皇上,请允许妾进献佛心小鱼灯。”苏禾赶紧叩首。
苏禾身后传来了一阵躁动声,那些妇人也小声议论起来了。
“皇上让苏禾做的是溪山跃鱼灯,苏禾却随便拿了一盏灯笼过来,这就是欺君之罪。”又有人出声了。
苏禾听得出这声音,又是郑王妃。这声音充满了怨气,好像随时会扑过来咬苏禾一口。
不过也想得通,先是让昌平郡主被灌了药,现在连昌平的夫家都被抄了,苏禾与郑王府这恩怨算是彻底结下了!
“郑王妃,苏禾还没开始展示,你跳个什么劲儿?怎么,你是提前把她做好的鱼灯偷走了,所以才笃定这不是跃鱼灯?”长公主柳眉倒竖,语气严厉,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郑王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想出声,只见皇帝一记威严的眼神扫了过去,只听他厉斥道:“朕会不记得让她做什么灯吗?”
苏禾磕了几个头,捧着灯笼站了起来,寻到一处结实的树枝,把灯笼挂了上去。
众人静静地看着苏禾,神情各有各的复杂,不过都不敢再乱哼唧了,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圆,死死盯着苏禾看。其实这里有一大半的人都巴不得苏禾失败,连带着让裴琰跟着一起倒霉。
裴琰站在人群前面,阔袖中的手悄然扣上了一枚暗器,一双冷瞳静静地扫过众人。若有人敢在此时去弄坏灯笼,他就让这不长眼的死在这儿!
“裴琰,弟妹做的是什么灯笼?”李慈往裴琰身边靠了一点,小声问道。
弟妹……
裴琰真是服了这人的脸皮!
“我也不知是什么灯。”裴琰看了一眼李慈的脚,不露声色地说道:“皇上让她献灯,就只能在皇上面前点亮。”
李慈把脚往王袍里收了收,声音更轻了:“弟妹聪慧,想必父皇一定喜欢她做的灯。”
裴琰哼了一声,有些好笑。李慈之前很嫌弃苏禾,没少说苏禾卑贱这样的话,他是有多怕裴琰把他腿受伤的事说出去!李慈之前敢与李慕憬争夺储君之位,完全是因为李慕憬身体不好,现在他担心脚会落下残疾,那他唯一能比李慕憬强的地方也要消失了。
“你们两个这么爱说话,不如站到佛塔上面去说。”皇帝转头看向了裴琰和李慈,不满地训斥道:“敬佛不专心,还不吸取教训?”
裴琰和李慈双双挨了训,都不出声了。长长的山道上,只剩下风吹动枝叶的沙沙声,再没有人敢说话。
苏禾挂好了灯笼,拿出火折子,小心地吹亮了火苗。
扑地一下……
大风刮来,把火苗儿给吹灭了。
人群里响起了吸气声。
这兆头可不好!
苏禾重新拨了几下火折子,重新吹燃了火苗。
扑地一下……
风又来了。
苏禾想骂老天爷!
这时人群里已经有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那呼吸声也跟着大了些,显然是这些人在极力忍着得意劲儿。
裴琰站不住了,抬腿就想过去。
“苏姑娘的火折子被雪水浸过了,用孤的吧。”李慕憬抢先一步,把裴琰拦了下去。
这种场合,裴琰上去只会让皇帝不悦。而他不一样,皇帝就算要训斥他,也担心他这病体会被吹倒了。
苏禾接过火折子,向李慕憬感激地笑了笑。
“这是风口上,火折子不易点着。”李慕憬提醒道。
苏禾当然知道,可是这里完全没有避风的地方,而且这些人又故意留出一道风口,这风是呼呼地往她身上刮。她要一手托着灯笼,一手去拿火折子,确实不容易。
李慕憬朝她微微一笑,往风口上走了两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风。
苏禾更感激了。
太子简直就是天下第一温柔的太子!
皇帝闭上眼睛,背在身后的后慢慢地转动着佛珠,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就算有戾气,此时了也全藏在眼皮子底下了。
苏禾终于点着了灯笼。
随着火苗儿燃起来,灯笼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就像有美玉缨络在灯笼里相碰,又像滴滴清泉水,落进玉杯。
皇帝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了小鱼灯。
叮咚声是从灯笼里传出来,小鱼灯慢慢转动着,一盏一盏的小鱼从灯笼底部游出来,围着主灯游动。
“嗯,还算精巧。”皇帝挑了挑眉,冷漠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只见灯笼的叮咚声停了,小鱼儿们摆着尾巴,咕噜咕噜吐出了水泡泡!
“这鱼,还能吐水泡泡?”皇后没忍住,惊讶地问道。
水泡泡从鱼嘴里吐出来,在风里破碎飞溅,阵阵香雾弥漫开来。
咔嚓一声,圆滚滚的主灯像一朵莲花绽放开来。
这是小鱼灯的第一层。
“佛心佛莲,大庸千秋万载。”苏禾双手叩于额前,对天叩拜。
随着她的声音,第二层莲花绽放了,这层的莲花花瓣有五色,上面还有露珠滚动。
“莲生五彩,大庸五谷丰登。”
第三层莲花,第四层……
第七层!
“七窍玲珑,皆是佛心。”
苏禾第七次叩拜于地,四周安静异常。
“好一个皆是佛心,好一张嘴。”皇帝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道。
苏禾垂眉顺目,轻声道:“妾身出身卑贱,从小到大无数次在生死之间徘徊,但妾身一直深信,只要妾心向佛,佛必佑我。妾身如今绫罗加身,有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公主和裴大人庇佑,实乃妾身之大幸。妾虔诚叩首,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那精美的灯笼,慢慢转动着佛珠,笑了起来。
这一层层绽放的灯笼,民间也有,宫中也不缺。但苏禾的嘴实在甜,这灯中的小机关也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