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静静地对视了片刻,苏禾冲裴琰挤了挤左眼,一副“我看穿你的小秘密”的小俏皮样儿。
裴琰捏住了她的小耳朵,把她拉到面前,俯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大胆!”
苏禾拉开他的手,抿唇笑了笑,抱着模具坐到了桌子另一头。把融好的糖倒进模具,再用冰雪镇住,待到糖块冷块成型,拿着模具用力地摇晃几下。
咔嚓咔嚓,糖块掉进了碧色的小玉盆里,没一会就装了小半盆。
裴琰拿起一块看了看,这糖块做成小鬼的形状,呲牙咧嘴,一副讨打的模样。他哑然失笑,拿着糖往苏禾额上敲。
“这么丑的糖,会有人买?”
“大人你不懂人心。”苏禾端起小盆子,信心满满地说道:“你若不信,把糖拿给长公主,瞧瞧长公主怎么说。”
王爷还是大人,苏禾如今是一顿乱喊,嘴边上滚了哪个词,她就叫哪个词,反正全是她家的。
裴琰挑眉,拿了桌上一只敲核桃的小锤子,低声道:“罢了,我捧个场。”
秋韵笑着端起糖块,轻声道:“长公主尝尝这糖的味道,定爱上的。咱们姑娘手艺好着呢。”
裴琰笑笑,挥着小锤子,咔嚓一声砸中了小糖人的胳膊。
就在这时,张酒陆来了,看到裴琰握着小锤子打小人,顿时愣住:“王爷也信这个?”
“只是在做糖块。”裴琰眸子掀了掀,继续敲恶人糖。
“糖块?还是属下有口福。”张酒陆双眼放光,大步走了过来。
“好歹如今也是右骁卫,有自己的府邸了,你也拿出点将军样子来。”裴琰拍开张酒陆的手,小声训斥道:“先说正事。”
“来投奔苏姑娘的那些人,属下都核实清楚了。”张酒陆从怀里摸出两幅画卷,看了一眼苏禾,声音低了几分:“苏姑娘,王爷,先看看这个。”
裴琰放下了小锤子,接过了画卷。解开画上系的绳结,丝绸画卷刷地一下展开。
“竟然是用千萤绸作画。”裴琰怔了一下,放下绳结,双手轻轻地捧好画卷。
“千萤绸是什么?”张酒陆好奇地问道。
裴琰把画卷举起来,在光下轻轻变换角度。果然,画上人儿和背景都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南方的深山里有一种千萤蚕,它们的吐的丝柔软而坚韧,在光下看,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色泽。用这种丝织成的绸缎,勿需装饰宝石,也能华光万千。不过这种蚕很是娇贵,只有在那座山里才能生存,出了大山,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养活。后来,溪山匠人按照那座山的环境造了个养蚕山,单是这千萤蚕丝就让溪山匠人成了一方巨富。”
“果然脑子好就能挣大钱啊。”张酒陆听得直咂舌,他可从来没想过用这些法子去赚钱。
苏禾也站起身来,绕过小桌子去了裴琰身边,仰着小脑袋看画儿。
“这是我娘亲?这个难道就是我外祖?那这位小哥儿又是谁?”
画上有三个人。中年男子一身青衣,温和儒雅,他右手边站了个一个少年郎,左手一个明媚动人的少女。
“昨日拦轿的是苏姑娘的表姑一家,夫家姓施。苏姑娘三岁时,他们曾经来过,当时苏伯母抱着苏姑娘,带着刘嬷嬷一起去见过他们,这画就是苏姑娘的母亲给他们的,说是当个订亲的信物。”张酒陆看了看苏禾,又道:“我带刘嬷嬷去认过,确实是他们没错。”
“订什么亲?”裴琰眉头紧了紧,视线落在那少年郎的脸上。
不会是和这孩子吧?这孩子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眉眼还没完全长开,已经是清俊出尘的样子了,而且这孩子眉心有一点红痣,看着让他更显好看。这模样,不输已然长成倾城色的苏母。
“不是这画上的,他们说这位是苏姑娘早逝的小叔叔。”张酒陆指着少年郎,说道:“他叫徐长渊,苏母随苏父进京之前死于一场恶疾,那年才六岁。哦,对了就是画下这幅画之后病死的。和苏姑娘订亲的,是表姑家的兄长。比苏姑娘年长四岁。”
没想到苏禾还订过亲。
可惜了,来晚了。
裴琰转头看向苏禾,见她趴在画前看得入神,于是把画推到了她面前,低声道:“想不到岳母大人给你挑了夫婿,怎么办,他来晚了。”
“我娘真好看,我外祖也好看,我小舅舅也好看。”苏禾根本没听他说话,她看着画上的母亲,眼眶湿润,轻声道:“要是她还活着,就能跟着我享福了。”
裴琰轻抚着她的小脑袋,抬头看向了张酒陆,又问道:“表姑一家为何进京,这些年住在哪里?他们与溪山匠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张酒陆点头,“有关系。”
苏禾飞快地抬头看向了张酒陆,不会吧,若她真是溪山后人,那她不是天生富贵命?
“当年徐老太爷出去跑商船,救了一位女子。女子半边脸毁了容,听说是被山匪所害。徐老太爷心善,就把她留了下来。没想到女子极为聪慧,一路上替徐老太爷出谋划策,配合默契。他对女子动了情,回来之后就正式迎娶她进门,还给她改了个名字,叫慧娘。”
“所以,我外祖母是溪山人?”苏禾轻声问道。
“苏姑娘的表姑并不知道溪山人的事,只说了他们相识的事。不过溪山的女子都会被剥去半张脸皮,所以属下推测老太太就是从苦寒城逃出来的溪山后人。碰巧遇到徐老太爷,二人投缘,便成了亲,从此改名换姓在江南扎了根。若不是苏姑娘母亲进了京,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我外祖母好可怜,要被活活剥去半张脸。”苏禾想着那酷刑,只感觉不寒而栗。
“那般困境,还能谋出一条生路,实属不易。”裴琰抚在苏禾小脑袋上的手掌更温柔了几分。
“还有,他们之所以上京,是有人找到他们,说苏禾的娘亲虽然已经去世,但是女儿极争气,是王爷的心上人,鼓动她们前来投亲。他们这些年来因为苏恒威胁,东躲西藏不敢冒头,本就活得困顿,又遇上大雪,一家人差点饿死。听说苏姑娘得势,所以才赶过来相见,想要谋个生计。”张酒陆皱了皱眉,又道:“这就是冲姑娘来的,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