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大亮。
午门的钟楼上响起了浑厚的钟声,响遍了整个应天!
大批的锦衣卫替换了原本应该值守的禁卫,明黄的飞鱼服将皇城点缀的十分威严!
太子回朝,百官迎候。
随着太子的车架缓缓驶入宫城,两列仪仗也随侍在旁。
在众人的簇拥下,朱标匆匆从马车上下来,快步向奉天殿而去。
“儿子朱标,见过母后。”
一到殿中朱标率先去给马皇后请安。
“自家人不管这些虚礼了,你过来看看你爹吧。”
朱标看着虚弱的朱元璋,有些吃惊,看向太医问道:“父皇是感染了天花?”
他对应天发生天花之疫早有耳闻,很是担心城中的境况。
但是连发数道奏章,都被父皇驳回,不允许他回来,没想到老爷子自己却染上。
随朱标一同进殿的吕氏,正站在朱雄英旁边,故作忧心地问着什么。
马皇后哪不知道她那点心思,眸光逐渐犀利起来,看她究竟能说出什么。
“雄英,听闻父皇的病是因你而起?这是真的吗?”
“什么?”朱标闻言大惊:“雄英,这是怎么回事?”
朱雄安便对朱标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朱标听着,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虽然朱雄安的出发点是好的,种痘也是老爷子自愿的,但是天下悠悠众口,这事很难说得清啊!
“雄英,这次只怕你逃不脱啊!”
就在朱标思索对策的时候,殿外有人禀报:“太常寺卿吕大人携诸位大臣在殿外欲要面见皇上。”
来得好快!
“放行。”
不一会儿,群臣进殿,马皇后不待他们行礼完毕,便率先开口:“未得诏令,诸位缘何来此!”
吕本手持朝笏,回道:“启禀皇后,臣等听闻皇上龙体有恙,忧虑不已,所以前来拜见。”
马皇后深吸口气,压抑着怒气,回道:“众卿不必担心,皇上只是有些疲累,只需静养些许时日即可。”
“那就好。只是现在大明正是多事之时,不可一日无君,臣等请太子殿下暂行天子之权,以安民心!”
朱标听出来,他们今日不为探病,是想逼宫啊!
朱标面上不显,直接说道:“百官各司其职,诸事皆可处置妥当。难道吕大人有什么事是非要天子才能处理的吗?”
“确实有!臣要弹劾太孙朱雄英,进献毒物,导致皇上龙体欠安,昏迷不醒,望太子殿下治太孙重罪,以安天下。”
吕本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头上的乌纱:“愿殿下明正典法,臣请死谏!”
而后方孝孺、黄子澄也紧随其后。
“臣附议!”
“臣附议!”
朱标暗中狠狠握紧拳头,冷声问道:“雄英,诸位大臣的谏言你有何辩解?”
朱雄英冷冷看吕本等人一眼,淡声道:“英儿只想陪在皇爷爷的身边,不想多说什么。”
马皇后看着暗暗着急,悄悄拽了拽自家大孙的衣袖。
但是朱雄英确实没什么可说的,百官说的没错,是因为他皇爷爷才病倒的,这是他的责任。
他唯一难过的是当初应该再强硬一些,阻止皇爷爷种痘,免得遭受这番折磨。
大殿之内,双方僵持,宫人们小心翼翼地侍候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而在无人注意的病榻上,朱元璋悄然睁开了双眼。
朱标长身立在大殿之上,一张脸冷然淡漠地看着殿下跪地的诸臣。
朱元璋登基为帝时就将朱标立为了太子,这十五年来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朱标是个合格的太子,更是优秀的储君。
他当然看得出吕本等人意图何在。
他也知道朱雄英本意如何。
但朱标怎么也没料到,这些士族往日口中张嘴仁义闭嘴道德,今日竟然为此倾轧相争,露出了本来的丑恶嘴脸,当真是令人作呕!
吕本领头,身后的人来自兵部、礼部还有吏部,六部之中三部的人都在场,甚至这些人里还有侍郎和尚书!
朝廷的根基至少有一半是靠他们撑着。
朱元璋安好时,他们老实蛰伏,一点动静不敢有。
他们清楚,朱元璋那是真正的杀神,惹了他不满是真有可能被砍头的。
他们今日敢这般放肆,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主事之人是朱标。
即便朱标看穿了他们的险恶用心,也绝不会一怒之下像朱元璋一样把人都杀了。
看着下首那些大臣们,朱标纵有不满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得沉声道。
“雄英是父皇的嫡长孙,事关父皇龙体,待父皇醒来再行处置。”
“殿下!皇上如今昏迷不醒虽不是出自太孙本意,可这是无可辩证的事实啊!难道就任由此事没发生吗?殿下若不降罪于太孙,恐有不孝之名也。”
朱标愣住了。
吕本知道,今日便是他们废黜朱雄英的天赐良机。
倘若错过了这个机会,吕家很有可能再翻不了身。
朱标眉头拧成了结,看着吕本等人的脸,最终道。
“太孙朱雄英献法有缺,以致天子重病,令禁足乾清宫,为天子侍疾,待天子无恙,再做决断。”
吕本闻言心下暗喜,朱雄英虽未被正是册封,但顶了这么多年太孙的名头,肯定是不能随便就被擒拿。
他想要的只是朱标的那一句“献法有缺,以致天子重病”,有了这句话,朱雄英就被明晃晃地打上了有罪的标签。
如此一来,后续计划便可顺利展开。
“殿下英明!”
吕本伏地而拜,高声喊道。
今日这逼宫之举算是随之落下了帷幕。
偏殿内,朱元璋气得攥紧拳头,手上青筋都迸出来了。
好个吕本!
他那些话完完整整都落进了朱元璋的耳朵里,心中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