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回到帐篷内时，就见到守夜的大虎睡得正香，口水都流出来了。
看得他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一脚踹了过去。
“你还睡得着？！倭寇打过来了！”
大虎被踹了一脚，迷迷瞪瞪醒过来，结果又听见倭寇杀过来了，眼睛还没彻底睁开就握起了刀。
“倭寇？哪有倭寇？！”
等到彻底清醒后，大虎就见到朱元璋沉着脸站在自己面前，外面也没有声音，心一下子落了下去。
“皇上，您吓唬卑职干嘛，卑职正准备入洞房呢……”
大虎声音有些幽怨。
朱元璋好像没事人一般乐呵呵问了一句，“和谁入洞房啊？”
“自然是芳……”大虎把名字又咽了回去，“皇上您不是清楚嘛。”
朱元璋笑着的脸猛地沉了下去，“难怪睡这么死，等倭寇真打过来了你也不知道！”
“别睡了，去把船准备好，明早天亮了，就启程回宫！”
“什么？”
听着朱元璋的话，大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家皇上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皇上，不是定好了要将周边都逛一圈吗？”
“逛什么逛！你要是愿意逛，咱把你扔这，你自己逛！”
大虎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皇上生气了，他也不敢顶嘴，“卑职这就去准备船。”
大虎离开后，朱元璋一个人站在帐篷内，神色阴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朱雄英刚睡醒从帐篷里出来，就见到已经收拾整齐的朱元璋，正撵着几个年幼皇子收拾东西。
“这么爱玩沙子，等回了宫，咱给你拉一车去，现在快去收拾，一会儿就上路了！”
“大虎，记得把这些帐篷都收好，都还能用呢，可不能糟蹋了！”
“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急着回宫，但能见到一次海上落日已经不虚此行了。
众人也没再磨蹭，陆续上船准备回京了。
就连马皇后也没有发现朱元璋一夜之间心态上的些微改变。
甫一回到皇宫，朱元璋就甩着衣袖往奉天殿去了。
留下原地的诸王俱是一脸惊愕，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家父皇这是在生什么气。
朱樉眼神示意：老三，你惹父皇生气了？
朱棡不服：我才没有，父皇还在生二哥的气吧？
一众皇子皇孙也就地解散，各回各的宫殿去了。
另一边，走得大步流星的朱元璋，则是在心里想着朱樉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越想越是心惊。
这小崽子伪装的真是太好了，他愣是没找到一点破绽！
来日他若是没了，这小崽子指不定闹出什么祸事来呢！
而且目前为止，他也就是碰巧撞见了朱樉这番面目罢了，其余的皇子难道就表里如一了吗？
他还有二十多个儿子呢！
到了奉天殿后，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想了半天，最后叫了声，“大虎！”
“卑职在。”
“你去把锦衣卫里管事的人都给咱叫过来。”
“是！”
很快，蒋瓛等人就到了奉天殿内，跪地行礼后，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候在下首，不知道朱元璋突然找他们来做什么。
半晌后，朱元璋开口问道：“现在几个王府内，你们安插了多少探子？”
“啊？”
蒋瓛等人竭力遏制着脸上的错愕不暴露出来。
不是，陛下您什么时候吩咐过要往各大王府里安插探子了？
身为大明顶尖的情报机构，锦衣卫内部自然是知晓近日朝会上商议的削藩一事。
皇上这么问，莫非削藩一事已成定局了？
蒋瓛苦着脸，试探性地回了一句：“回皇上，卑职预备安插十五人进去……”
朱元璋沉着脸没说话。
他也知道不是锦衣卫的错。
因为先前他确实没想过要往这些王府里派锦衣卫探子进去。
实在是朱樉那里出的事太多，今日强纳了几个美妾进府，明日打杀了几个下人……
老朱自身年纪也上来了，若是整日听到这些消息，他真怕自己哪天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所以，锦衣卫就没安插进府内，只在诸王的藩地内行走，多为打探几人在百姓间的名声如何。
事实上，原定的历史走向中，朱元璋也是在朱标去世后，才对朱樉几个儿子警惕起来。
朱元璋微微眯眼，想着事情，忽然间两道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沉声问道：“宋国公府、魏国公府可有探子？”
蒋瓛听得眼皮一跳，忙低头恭敬回道：“回皇上，宋国公府有六人，魏国公府有八人。”
朱元璋虎目凝眸，“每处各加五人。”
“是！”
徐达、冯胜的女儿分别嫁给了朱棣和朱樉。
一想到这二人与淮西武将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朱元璋的心再度沉了几分。
蒋瓛虽猜不到朱元璋在想什么，可看着对方越来越黑的脸，他冷汗唰唰往外冒。
皇上昨日不是还乐呵呵地出宫游玩了吗？
不是该高兴吗？
怎的回来一趟心情更差了？
莫非皇上一定要见了血才开心？
蒋瓛领命离开后，朱元璋靠坐在龙椅上，翻看着御案上那本亲手写就的《皇明祖训》再度沉思起来。
恍然间，他坐上这把龙椅已经十七年了。
幸得老天保佑，登基后，朱元璋并未生过什么大病，按照自己对自己身体的了解。
朱元璋觉得自己至少还有十年好活。
十年之后，朱标年近不惑。
倘若到了那时，自己真的故去，标儿坐上皇位后又能当多少年的皇帝？
十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