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村。
二丫跑着回了家,推开门之后找到正在洗衣服的大丫,“大姐!蓝家庄的纺织厂要开始招工了!”
大丫埋头洗衣服,没去看二丫,嘴里说着:“招工就招工,你今天又跑出去玩,等爹回来,又该说你了。”
二丫见大丫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忙大声喊道:“大姐,纺织厂招女工!只招女工!”
闻言,大丫猛地抬起头,她一把将手中的衣服摔回盆里,眸光亮的骇人,“你说什么?!”
“纺织厂招女工?”
二丫用力点头,“对!我看到告示了!虽然我不认识字,但是旁边的差役已经说了,我绝对不会听错的!”
听到二丫的话,大丫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甚至因为激动变得口干舌燥。
她喃喃道:“招女工……”
二丫没注意到大丫的异样,一脸激动地和她说着话,“大姐,你去报名吧!娘将刺绣的手艺都教给你了,你一定可以被选上的!”
大丫抿了抿唇,眼中迸发出一股热切来,她简单擦了擦手,走过去一把将二丫抱住了。
“二丫,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二丫窝在大丫怀里很开心,“大姐你被选上之后,娘的药钱也有着落了!”
大丫眨眨眼,掩下眼中涌起的热意,她重重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努力被选上的。”
姐妹两个人畅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脸上皆是带着期盼的笑意。
然而,等到晚上用过饭,大丫将自己要去参加招工的消息说出来后,却得到了自家亲爹的强烈反对。
“什么招工?不许去!”
大丫不理解,“爹,为啥不让我去?我有手艺,很容易就能被选上,等我成了正式工人,家里也能有钱给娘抓药。”
莫大壮拍了下桌子,一副凶狠模样,“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哪有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你要是去了,以后还能嫁的出去吗?!”
大丫吓得身子颤了一下,但还是据理力争道:“纺织厂招收的都是女工,又不和男工在一起,这有什么的。”
“好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那什么厂只招女工,谁知道里面做的是什么勾当?!等你进去,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莫大壮脸上一副横肉,这会儿发起怒来,看着更是骇人。
二丫有些怕,但还是大声反驳着他的话,“爹,这纺织厂是太孙命人建的,才不会有事!”
见她敢插嘴,莫大壮一记眼刀就甩了过去,“你们是要反了天了是吧?”
“爹,我——”
大丫话还没说完,莫大壮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打得大丫唇角登时溢出血来。
“大姐!”
二丫惊呼一声,忙跑到了大丫身边,还有个才会走路的三丫,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害怕地抱住了大丫的腿。
大丫转过头捂着脸,看向莫大壮的眼神里带上了些恨意。
“爹,你是不是将我卖给别人了?”
被戳穿心思的莫大壮丝毫不觉得羞愧,他理直气壮地说道:“老子白养你到这么大,好不容易能卖个好价钱,招工?”
“哼,做梦去吧!”
“东村的张员外看上你了,要娶你当第十三房小妾,给了五十两的聘礼,我已经收下了,后天,他就会来娶你过门,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着嫁人。”
说着,莫大壮表情狰狞起来,“否则,老子直接送你娘归西!”
大丫死死咬着牙,手上的指甲将掌心戳出几个血印子来,眼神仿佛淬了冰似的看着莫大壮。
就是这样一个蛮横无耻、不配被称作人的畜生毁了娘的一生,现在又要毁了她的一生。
大丫的娘亲叫余若兰,是落第举人的女儿,当年家乡遭灾,便往南方逃难而来。
结果,一路上,余若兰爹娘都得了瘟疫走了,她一介孤女,身上余财也都被抢走,原本想去投靠亲戚,却在投奔亲戚的路上被莫大壮给看到,直接掳到了春溪村来,强逼着余若兰与他做了夫妻。
余若兰心如死灰,想着不如就跟着爹娘去了,可莫大壮看的紧,没让她死成。
一个月后,余若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莫大壮跪在地上指天发誓,一定会对这个孩子好,求她别死。
余若兰没相信莫大壮的话,可她也不想死了,父母俱亡,独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如今肚子里有了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忽然就想开了。
她想活着,至少,在孩子生下来前,她要活着。
九个月后,莫大丫出生。
莫大壮见余若兰生了个丫头片子,直接就翻脸了,他的父母也死绝了,就等着他继承香火,谁知道余若兰竟然生了个不带把的。
余若兰深知莫大壮的秉性,因此并不以为意,只一心抚养女儿。
莫大壮对着余若兰非打即骂,稍有不顺心就对着她撒气,连带着也迁怒上莫大丫。
不过有余若兰护着,莫大丫倒没受什么苦。
不是莫大壮心软,是他发现莫大丫生得还挺好,完美继承了余若兰的基因。
莫大壮想着,等她长大了,不管是卖进楼里还是给人当妾,都能得不少银子。
这要是把哪块给打坏了,可就买不上好价钱了。
之后,余若兰又生了莫二丫、莫三丫。
这可把莫大壮给气坏了,天天在家里骂余若兰是不下蛋的母鸡。
当初见余若兰长得美,他才起了邪念把人给掳了回来。
可谁知道,这么多年,竟是一个儿子都没给他生!
他们老莫家的香火怕不是要断在他这里!
莫大壮倒是想把余若兰休了,再找个婆娘,可他面貌丑陋,身量也不高,左腿还有点跛,家里穷得更是揭不开锅。
哪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莫大壮也只好对余若兰好了些,想让她帮他生个儿子,可这些年做农活,生孩子又得不到好的休养,余若兰的身子早就被糟蹋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