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给如月看!”
萧临川皱紧眉头,语气不容置喙,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柳如月。
韵儿看着夫人越来越白的脸,情急之下跪在萧临川面前,苦苦哀求
“大人,夫人的身子一刻也等不得了,求您让大夫先给夫人诊脉!”
说着,“咚咚”地磕起了头。
萧临川不耐烦的话语冲口而出
“她能有什么……”
转过头的一瞬间对上苏妤迩痛到些微抽搐的眼,他忽地愣住。
目光随着她发抖的身子下移,他惊觉苏妤迩石青色的长裙下氤出汩汩深红的浓血,而苏妤迩大汗淋漓的脸上已经血色尽褪。
他大吼“大夫,快给我夫人看看!”
郎中提着箱子走到苏妤迩身边,搭上脉的瞬间,苏妤迩就晕了过去。
地上大滩的血迹,就算再不通事理的人也知晓发生了什么。
萧临川眼皮直跳,脸上黑沉如水,回头看了一眼小脸煞白,双眼通红的柳如月,语气有些生硬
“你先回揽月阁去。”
见小女人眼泪盈盈,就要夺眶而出,到底是叹了口气“别担心。”
苏妤迩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似乎平坦了一些,也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气息了。
她急得猛坐起来,牵动腹部引起一阵剧痛,她强忍着抓住床边的韵儿,面如金纸地问
“我的孩子怎么了?”
韵儿哽咽着没有言语。
心头的酸涩一起涌上鼻尖和眼眶,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抽搐着,任两行泪划过苍白的脸庞。
韵儿抚着苏妤迩缓缓躺下,看着惨白的面容,急得直掉泪。
门口的帘子被打起,萧临川刚刚出去询问郎中得知孩子没有保住,此时黑着脸冲进来,脸上怒气冲冲,不见半分担忧模样,反而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刚踏进门,他的怒吼便传遍整间屋子
“苏妤迩,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
及至看清苏妤迩脸上未干的泪痕时,他有些愣住。
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伤心落泪的一面了,自从自己身居高位,她的脸上便也似嵌上假笑般,再找不回一点青春灵动的模样。
他脸色缓和了一些,声音也低下来
“妤迩,孩子的事情你不该瞒着我。”
苏妤迩撇眼看他,眼里是汹涌的恨意和难过
“是柳如月,她害了我的孩子。”
萧临川猛地站起来,脸色再次沉下去
“我问过她了,她只是无心之失。”
站在一边的韵儿瞪大眼睛看着是非不分的大人,大夫都说了夫人的肚子是受到重击才导致的流产,现在还有淤黑的青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揽月阁那位就是故意的!
她心疼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眼里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
“连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你肚子里有孩子?”
“如月她心思纯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萧临川气势逼人地站在房中央,对着刚刚失去孩子的结发妻子,一声声维护别的女人。
苏妤迩压下盈满胸腔的难过和恨意,面无表情却掷地有声地开口
“若是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呢?”
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凶恶,甚至称得上平静。
但萧临川却莫名慌张,他急得口不择言
“如月她孤苦无依,毫无依仗,如今还没进门,你就要让她背上残害嫡子的名声,你是想毁了她吗?”
“苏妤迩,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肠这样歹毒!”
苏妤迩只觉得整颗心都凉了个彻底,心底最后哪一点希冀也随着萧临川的话语被击碎。
她木然地看着萧临川
“今天,你是打定主意要护着她?”
萧临川心里蓦然一紧,想起苏妤迩连孩子的存在都不告诉他,与他生分至此,又愤愤地瞪着她
“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该护着她?”
他紧紧地盯着苏妤迩,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失落与痛苦。
但是没有。
他握紧拳头,心里有说不出的烦闷,撇过头,冷冷地说
“你失了孩子,心中苦闷,但也不能随意攀咬如月。”
“从今天起,你就在房里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出门。”
说罢,冷冷地拂袖而去,被他掀起的帘子重重地打在门框上。
苏妤迩没再看一眼,她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帐顶。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到底是已经不在了。
萧临川满脸不虞地出来苏妤迩的院子,抬眼看见柳如月正红着眼眶满脸着急地站在院门外。
见他出来,柳如月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泫然欲泣
“夫君,姐姐怎样了?都是我的错,我去给姐姐磕头认罪。”
萧临川紧揪着的心一软,心疼地抱住她的腰身
“不关你的事,是她自作自受。”
说着,打横抱起柳如月
“怀着孩子不要到处乱跑,今天是把你介绍给萧家人的日子,别让其他人坏了兴致,高高兴兴的,嗯?”
柳如月紧急抱着他脖子,一张脸越过他的肩膀得意地看向苏妤迩的院子,淬满了志在必得。
苏妤迩小产的事很快传到前院,族长夫人和崔氏匆匆地进来看她。
族长夫人倒是好言好语地劝着,让苏妤迩好生养着,不要多想,孩子将来还会有。
崔氏却风风凉凉地尖刺着
“四弟媳妇,你这刚刚小产了,怎么也不见四弟的影子,虽说今天是将那柳如月过明路的日子,也不能厚此薄彼至此。”
刚刚在前院听说苏妤迩怀孕的消息,她一口银牙都快咬碎。
这个小贱蹄子,居然怀上了,她差点连最后的优越感也被踩到脚下。
还好,后来郎中出来说她小产了,崔氏的心这才落到肚子里。她看着苏妤迩惨白的脸色,心里痛快极了。
再富贵再得意又怎么样,这侯府主母的位子坐不坐的稳还两说。
苏妤迩却跟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向族长夫人道谢,然后托口说身子不爽利,让韵儿送夫人们出去,好生看待。
那头萧临川揽着柳如月在外面大宴宾客,这边苏妤迩一人独自垂泪。
她这一辈子还能怀上孩子,是老天的垂怜,可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致使孩子没能看看这个世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