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却置若罔闻:“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尹豕!”
“他不在了,你也下去陪他吧。”
言罢,手一挥,众人便将人往外拖。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拼命挣扎,但双拳难敌四手,无济于事。
“人不是我一个人杀的!你们不也动手了吗?你们不也动手了吗?!”
“…………”
执剑细磨,剑锋霍霍处,淌出了执剑人的血。
艳艳其色,汩汩而涌。
*
大雨倾盆。
仙都大街上却站满了人,撑着在大雨中飘摇不定的油纸伞,勉强仰着头看着琼英榜。
比起尹豕这么快被取而代之,更叫人惊奇的是,这位后来者在琼英榜上却迟迟不显姓名。
尹豕的名字消失后,那个位置再没出现新的名字。
像是空了,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那空白背后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一个人。
“怎么还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谁啊?这么大半天过去半点消息都没有,不留名不留姓,半声不吭……这可是琼英榜啊,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早知道让我上去得了,这无名无姓的,还怎么进山花海树楼?这不是白白浪费,暴殄天物嘛!”
“就是啊,以这个排名进山花海树楼那可是收获颇丰啊!”
等得实在不耐烦了——
“难不成是这琼英榜出了什么问题?”
“烂透了,烂透了,这琼英榜已经烂透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琼英榜!”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人不愿意露面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琼英榜啊!”
“也不一定,这人可是踩着尹豕的尸体上的琼英榜,天清宗万一不罢休,也不过是前脚上后脚没命。”
“烂透了,真是烂透了。”
“那这么看,这人倒是个聪明人。”
“聪明个屁!这样无名无姓,上了琼英榜跟没上有什么区别?费尽心思,事到临头却缩头缩脑,到头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如堂堂正正站出来,大不了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也算痛痛快快地活过一场,比起当缩头乌龟也好上千倍万倍。”
“说不定,这人根本就不是冲着琼英榜跟山花海树楼来的呢。”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自言自语道。
那一缕声音飘进周围人耳中,换来众人捧腹大笑。
“是你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众人乐不可支,无人注意到身后有一人撑伞缓缓走过,从始至终目光只看着脚下路,未抬过一次头。
穿过人群,看到撑伞静立雨中的人,扶珠不由停下脚步。
他虽然撑着伞,但身上的红衣已经被雨淋湿大半,似是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
见她停下,他便迎上来。
“夫人。”
雨水打在伞上噼啪作响,空气里都湿漉漉的,他的眼睛就像是被水洗过,干净明亮,眼中的笑意在她面前没有丝毫遮掩。
扶珠有一刹出神。
他抬手,五指修长的手从宽大的衣摆里伸出来,伸到她面前。
示意去他伞下。
扶珠却没有去牵,眼帘微垂,婉言拒绝:“就快到了。”
山花海树楼就在前面了。
却不料他却突然扔了手里的伞,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扶珠心口一紧,看到雨落到他身上,手里的伞下意识撑了过去。
谢兰庭稳稳抱着她,眼里的笑意都要满出来:“有夫人为我撑伞,我真真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明明是蛊惑人心之语,偏用比孩童还真诚的神情说出来。
扶珠一噎,垂下视线不去看他。
这样被抱着,虽然他已经尽量将她拢在自己怀中,但伞并不能完全将他们遮住。
看着那样酣畅淋漓的雨,扶珠一只手探出伞外。
雨打在手上,微微有些疼,像是要帮她冲刷掉手上看不见的血迹。
这一段路,周遭莫名在雨落在伞上的声响中寂静下来,天地之间,仿佛清清静静的,什么都不剩下。
连带着心也跟着缓缓静下来。
“夫人以后会记得吗?”谢兰庭忽而开口。
“会记得……此刻的这一场雨吗?”
他还是笑着,只是没有看她,目视前方,声音的笑意也如这天地一般静,毫无波澜的静。
不过没等她回答,他先说:“我会记得,会永远记得,到死都不会忘。”
扶珠看向他,脱口而出:“你不会死。”
声音里透着不自觉的坚决。
沉稳的脚步蓦地一滞,有一刹那好像再也迈不动。
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谢兰庭笑着应:“当然。只要夫人活着,我怎么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