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文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秦商注意到亭子里的大长公主情况不对,皱眉道:“你……”
“你闭嘴!”
一道女声响起,众人皆是悚然。
因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脑袋几乎垂得仿佛没了骨头的大长公主。
秦商蹙眉,不理解大长公主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就听大长公主发出刺耳的笑声:“你是秦国公府的世子秦商?我见过你爹,你爹是个正直的人,我很看好他。他如今可好?”
听着大长公主的声音,但苏云漪几人都很清楚,看似说话的是大长公主,实际上是大长公主身后的竹文青。
秦商沉默片刻,道:“家父在二十年前战死沙场。”
竹文青,也可以说是大长公主。
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摇头叹气道:“真搞不懂,你们秦家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皇帝,抛头颅洒热血,满门忠烈,就为了李家皇位稳固?值得吗?李家这样肮脏龌龊的皇族,真的值得吗?”
“秦世子,李家注定要覆灭的。”竹文青叹息,这次是他自己开口。
“你又何必为了这样的皇族,牺牲自己呢?就像这个女人,因为大长公主的身份,像是一只贪婪的硕鼠,不断攫取,从未想过要给百姓做什么。在她的眼里,百姓就是她血食的来源,是供给她荣华富贵生活里最不起眼的那些奴隶。”
竹文青越说越恨,清隽的面容都带着扭曲:“她死,是应该的!留在世上,才是祸害百姓。我,既为自己复仇,也为百姓除害。”
苏云漪听着竹文青的话,冷不丁道:“不光是因为我吧?前朝慕容一族的人联系了你,对不对?是他们帮了你。”
“是。”竹文青没有否认,他叹了口气,手指在空中莫名摆动:“我有的时候都在想,为什么我不早出生几百年,在慕容一朝最辉煌的时候出生,我想看看那个盛世。李家?李家不过是从陇西出来的泥腿子,跟一群胡人杂交出来的杂种,如何比得上慕容一族?”
“你看看。这个杂种的后人便是这样。他们仿佛是天底下所有缺点和不堪的集合体。苏姑娘,你知道她当年想要我做什么吗?”
竹文青冷笑:“她要我做她的姘头。我苦读诗书,一朝考上状元郎,她却那么轻飘飘地要我做她裙下的奴隶,做她的姘头。就因为她是大长公主!所以哪怕我拒绝了几次,她还是不依不饶,竟然将我的未婚妻害死了。”
“多么肮脏的女人!她得不到丈夫的心,却要别人来装成她的丈夫。”
竹文青越说越激动。
他恨大长公主,恨了许多年。
徘徊在竹林的那些年,竹文青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
可李氏一族正是气运最旺盛的时候。
大长公主是皇族中人,又与当今的天晟帝是亲姑侄。
竹文青便是接近都无法接近。
只能看着大长公主的地位越来越高,手都伸到了朝堂上去。
“所以,你那天是故意在我面前示弱?”苏云漪不愿意跟竹文青说什么李氏一族和慕容一族,这些离她都太远了。
她生前就是个不被家里重视的小姑娘,死后最大的心愿除了报仇就是早日完成元君的任务。
谁当皇帝对她来说都没区别。
但现在前朝慕容一族的余孽不断做出各种小动作,以至于怨气不断生出。
这就跟苏云漪有关系了。
还有竹文青。
如果说前面两次吃瘪,是因为苏云漪确实修行不够,如果不是足够走运,苏云漪也不见得能解决李岩案和十恶阵。
可竹文青这里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没有苏云漪出手,竹文青就只会在竹林里游荡。
别说报复大长公主,靠近只怕都不行。
“是。”竹文青也不意外苏云漪会想明白。
他观察了很久。
从荷花图那桩案子开始,就在观察苏云漪。
所以,当竹文青决定对温家下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引起苏云漪的注意。
而且很快就会查到自己身上。
哪怕他已经在那些人的帮助下,做到了可以躲过苏云漪的眼睛。
“你做这些,就是为了报仇?”苏云漪看着大长公主,再想到温家的温老大人,说:“那做完这些呢?慕容一族不会这么大方吧?只给你好处,一点利息都不收取?”
竹文青低声笑着。
声音犹如淙淙流水,好听得很。
只看竹文青手指犹如在空中抚琴,坐在亭子里,哪怕画面诡谲,也能从竹文青身上看到文士风流的意味。
“自然不是,可我心甘情愿。”竹文青勾起唇角,手指动作得越来越快:“苏姑娘,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少仇恨。我要让大长公主府的辉煌富贵,成为她的墓穴。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李氏一族有多龌龊。”
“疯了。”一直沉默着的谢玉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他无法理解竹文青对前朝的向往。
如果前朝真有那么好,又如何会走向覆灭?
更何况,按照现在的史书记载以及民间流传,前朝最后一任皇帝在位期间,暴虐怠政。
死在他一些奇怪设想下的百姓不计其数。
更不要说那个皇帝为了一己之私,大修皇陵,在各处抓壮丁。
皇陵之下白骨累累。
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竹文青,你怎么死的?”谢玉拿出生死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竹文青动作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气氛都到这个份上了,这个今夜突然出现的男人会问起这个问题。
“生死簿上记载你是被丢进了井里饿死的。可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饿死鬼的模样。”
还能保持这样俊俏的容颜。
谢玉有理由怀疑,苏云漪之前会帮竹文青,就是被这张皮相给骗了。
如果事情真像竹文青刚才说的那样,那么在竹林里飘荡的竹文青,是没有那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