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我们终于到京师了。”
驾车的短髯黑脸汉子,一脸兴奋的低吼道。
“你们直接将人带回府,我这就去户部禀报张大人。”
刘三斤面容严肃,眼神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低喝道。
“放心,头儿。”
驾车的黑脸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们几个看好了,事关重大,切莫大意。”
刘三斤又嘱咐了另外几名梁府护卫后,才拍马赶往户部报信。
为了将账簿和黄敬延顺利的押运回京,他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从不进城休息。
花费了三日,才最终抵达京师。
……
苏不凡和皇后的马车刚抵达宫门前,伊来福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恭声道:“陛下,黄敬延押进京了。”
“在哪儿?!”
苏不凡闻言,兴奋道。
“在户部。”
“走,去户部。”
苏不凡一跃下了马车,对伊来福道:“你将皇后送回宫。”
说完带着赵德柱脚下生风前往户部。
户部,张良独立的公房内,黄敬延头发凌乱,略显狼狈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盏不时拿起又放下,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张良坐在书桌前,埋头翻看着厚厚的账本,眉头紧蹙。
他原本在地方担任县令,深知盐铁专营其中的腐败。
进入户部之后更是看到朝廷盐铁收入急剧下降的数据,让他深知盐铁专营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程度了。
可他依旧没有想到,真实的情况已经糜烂到如此严重的程度,简直触目惊心。
根据从黄敬延那里搜获的账本记录所知,几乎整个临海州上至知州下至一个普通的差吏皆牵涉私盐贩卖之中。
官商勾结,将国家盐场的盐,原本应该由盐吏运往各地,供各地盐铁使司销售的盐,绝大部分全都私下以极低的价格贩卖给了盐商,盐商由此赚得盆满钵满。
官员们也从盐商那里获取了丰厚的回报。
整个临海州的官员们全都成为了趴在盐场吸血的蛀虫!
怪不得内陆州县的盐价越来越高,都是这帮蛀虫造成的!
“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
张良怒极,一掌拍在书桌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黄敬延刚放下手中茶盏,被吓得一个哆嗦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面色煞白。
他作为朝廷任命的临海州盐铁管事,是当地盐场的最高管理者。
虽然手握大权,但他的品级却仅仅是九品,面对从三品的权户部尚书张良,他发自内心的感到畏惧。
更别说他如今犯官的身份,那就更加不堪了。
“哦哟,这怎么还坐地上了?”
苏不凡迈步走进张良的公房,恰巧看到黄敬延跌坐在地上的一幕,故作惊讶道。
“陛下,臣不知陛下前来,未曾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张良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自书桌后起身,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道。
“张爱卿不必多礼。”
苏不凡和煦一笑,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黄敬延道:“这就是临海州盐铁管事黄敬延?”
“正是。”
张良恭声回禀。
“罪……罪……罪臣黄……黄敬延叩……叩见陛下!”
黄敬延刚刚被张良吓得跌坐地上,还没缓过来,结果发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当今圣上,直接吓得三魂丢了两魂,七魄丢了六魄。
魂不附体的跪伏在地上连连磕头,说话都险些说不明白。
“黄敬延,你给朕听好了。你将所有你所知的所有官员犯罪情况全都给朕一五一十的写出来,朕会将此视为自首立功,免除对你的惩罚。”
苏不凡声音颇具威严道。
“是!罪臣谨遵陛下圣旨!谢陛下不杀之恩!”
黄敬延闻言,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撞得地板哐哐作响。
“朕给了你机会,你好好珍惜。若是你胆敢有所隐瞒,知情不报。等朕查出来,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苏不凡面色严肃,眼神冷厉道。
“罪臣不敢!罪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敬延额头已经渗血,依旧不停地磕头。
“你在临海州盐铁管事一职已八年有余,相信你对盐铁之弊十分了解,朕要你另外写一份报告,如何堵住其中漏洞,避免再度出现如今的盐铁之弊。若是写的好了,朕不仅不罚你,还会提拔你!甚至让你主管盐铁一事也未为不可!”
苏不凡继续道。
黄敬延闻言欣喜不已,连连磕头道:“罪臣谢陛下隆恩!”
他虽然远离朝堂,但是朝堂之事也略有耳闻,在他印象中,似乎皇帝是个病秧子,性格懦弱,大权实际掌握在太后手中。
可是如今见到皇帝本人,他方知传言的不可信。
能够如此雷厉风行的推行盐铁改革的皇帝,岂是如传言那般不堪?
就从刚才皇帝展现出来的气势,以及广阔的胸襟和气度,就足以说明皇帝的不凡。
盐铁专营已经糜烂至此,皇帝见到自己这个罪大恶极之人,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而是十分平静的提出要求。
这份冷静,简直可怕。
而且只要自己能展现出真正有用的能力,连自己这个犯下如此罪行的人,陛下都可以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单单这份气度,绝大部分的帝王都做不到。
“张爱卿,明日早朝,记得将调查结果和账簿带上。”
苏不凡吩咐了张良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仗,梁实打得漂亮!
有了账簿和黄敬延的证词,明日之后,我看还有哪些人敢负隅顽抗!
这个突破口一打开,接下来盐铁专营改革就能顺利推行了。
三州的灾民缺粮的窘境也能解决掉。
而且国库定然会因此收入一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