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吓的连滚带爬的溜出了床榻。
她乖顺的垂着脑袋,立在宋彦身旁,满目求饶的回道:
“小的就是想,看殿下是否还醒着,殿下恕罪。”
宋彦轻轻的嗯了一声,道:
“还没死,拔箭吧。”
九和猛地直立起脑袋,直戳戳的望向阴影里。
要是拔根刺,说来就来。
这可是箭啊,要把小命压上的。
这哪敢呢。
见九和一脸的踌躇不决,且满目的恐慌之色。
宋彦顿时明白了大半,没再继续言语。
可一旁的江枫,不知情啊。
他见九和,只呆愣愣的立着,瞬时急眼了,抬手就抽出腰间寒铁剑。
剑尖往九和喉咙处一指,厉声道:
“你自己说要试试的,再不动手,我先送你上路。”
九和的三魂七魄,立时只剩下了半魂半魄。
她惊悸的一哆嗦,半晌才回过神。
赶忙扯着嘴角,哀声道:
“大哥,你别着急啊。”
“别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
“我没说不看啊。”
宋彦见状,幽幽的开了口:
“江枫,别吓她了。”
语调有些中气不足。
九和也顺势察觉出了,宋彦话音里的虚弱感。
眼皮蓦地一跳。
这养尊处优的金贵皇子,该不会是失血过多了吧?
得赶紧止血。
他要是死了,自己刚到手的好日子,岂不是泡汤了。
九和这会子,才深刻体会到了,事情的紧迫性。
她侧着脑袋瞧江枫,急道:
“我屋里有一堆,用蜜蜡封口的白瓷壶,你赶紧拿过来。”
话音一落,见江枫只是收回了,亮出的寒铁剑,依旧满目狐疑的打量着九和。
九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双手一叉腰,恼道:
“现在不着急救人了?赶紧的。”
言罢,没再理会江枫。
转过身,就去检查宋彦的伤口。
这转瞬间的蜕变,叫宋彦看在眼里,也觉着满腹惊奇。
刚才还是一副谨小慎微、又如临深渊的模样。
怎么一瞬的功夫,就变得气壮山河起来。
还敢对着江枫叫嚣了。
九和哪里知道,宋彦肚子里,正这顿琢磨着自己。
她现在只一心研究,该怎么治箭伤。
只有宋彦无事,自己以后才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
九和举着油灯,脑袋凑近了伤口。
乍一观察。
断箭插在大腿外侧,幸好,离大动脉远着呢。
屋里的烛火,到底不如电灯明亮,即使拿着油灯对着照,伤口依旧显得昏花。
九和盯着伤口,暗自一通盘算,理了理思路。
拔了箭,就要赶紧清洗、消毒、止血,最后再敷药、包扎。
想明白了,就对着身后的江枫道:
“现在,立刻多准备点九节风,拿水煮沸,整罐抱来。”
“另外,再煮沸一壶水,多拿点盐过来。”
她耸着眉毛又一通琢磨,思索着道:
“马齿苋、大血藤、蒲公英、蜈蚣草,全部捣碎,备用。”
“对了,多拿几个铜镜过来。”
一通号令吩咐完,九和忙转过身,撕开了宋彦伤口周围衣物。
这架势,倒真是显摆出了,治病无数的良医气势。
这番从头到脚的转变,被宋彦实实在在的瞧进了眼里。
再观摩着,九和现下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的阵势。
堪堪品味出了,九和藏在骨子里的那股,英姿飒爽的豪迈气魄。
九和的身份,到底要细究一番才好。
十几面铜镜,依次被人呈送了进来。
九和抱着铜镜,左摆右摆,位置调了又调。
拾掇了半天,才将所有铜镜的位置,确定好。
江枫眼瞧着她不干正事,刚要开口责问,却见她往每一面铜镜前,放了一盏油灯。
所有烛光,顷刻间,从铜镜里反射出来。
一道道光束,刹那间,全部聚集在了宋彦的伤口上。
把整个创面,照的透亮。
整个屋子,亦如沉浸在日光下,转瞬亮堂起来。
那吞没了箭头的伤口,乍然之间,明晃晃的显露在视线里。
伤口渗着黑色的血,皮肉外翻,散发着隐隐的腥臭味。
对,是腥臭味。
九和霎时惊怪起来。
怎么会有腥臭味?
人还活着,伤口怎么会腥臭了?
江枫这会正指挥着人,陈放那一堆的白瓷壶,还有刚送来的两罐沸水、盐巴。
刚落定,就瞧见九和对着伤口发呆。
江枫定睛细细一审察,瞬间变了脸色,惊恐道:
“箭头涂了金汁,有毒,赶紧拔。”
九和更加摸不着头脑。
金汁是什么鬼?
不过一听有毒,她也不耽误。
忙打开一罐白瓷壶,冲天酒气,顷刻弥漫而出。
给刀消了毒,让宋彦咬着厚厚的帕子。
深吸一口气,心一狠,抬手就把伤口划大了些。
浓黑的血,顺势往外翻涌。
九和对着江枫一声喊:
“你力气大,你快拔。”
江枫单手按住伤口,右手使劲一拔。
一道血柱,瞬时喷涌而出。
宋彦立时浑身一抽搐,呼吸,沉重又冗长起来。
伤口流出的血,并不湍急,而是一缕缕浓黑的血液。
江枫见了,有些焦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