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吴看到伤心,还费心费力从床上滚下来,爬出去老远,却没想到才堪堪爬进草丛就断了气息。
那时候的老吴看到男人的尸体,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应该早就麻木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流出眼泪,可能是兔死狐悲的凄凉,也可能是看到同行者倒在半路的孤寂。
他想停下片刻缅怀,却被推着离开,只能含泪继续往前走。
一个试药的人死了,但好在又来了其他愿意做这个试药的人,之后还是一成不变的试药,观察反应,记录并调整药方。
一成不变的还有死人,新的试药人,然后继续死人。
老吴后来发现,这些来试药的人虽然外貌身形不同,说话谈吐有异,但他们都有相同的小习惯,比如他们都喜欢笑,喜欢时不时说点不着调的话安慰人;比如他们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只在乎解药的进度;比如他们在快死的时候都会偷偷溜走,给自己找个坑还扒拉两捧土盖脸上。
老吴默默记着这些,哪怕心有疑惑也没问出口,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不觉得一个给了他们药材,无数次忍着剧痛试药,给无数困于瘟疫灾祸的黎民百姓带了希望和坚持勇气的人会对他们居心叵测。
就算对方不是人,那也是神仙,是救苦救难的好神仙。
再后来,在不知道神仙换皮死了多少次后,可以治疗瘟疫的药终于研制出来了,老吴迅速找了那些能动的人帮忙熬药发药,又匆匆忙忙把药方和大批药材运到其他同样饱受瘟疫之苦的地方。
他在路上遇到过好人,也遇到过坏人,但是身后始终跟着一个男人帮助他,那是最后一个试药的人,也是帮他把所有恶徒挡下的人。
那场灾难扩散的速度很快,但是神医现世及时,灾难没有让更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就连那些被瘟疫波及的人也在悲痛过后慢慢平息。
死者已逝,但活着的人还需要向前看。
神医老吴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村庄,突然回头,向那个准备离开的人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你说,是不是神仙显灵了,这才让我们成功熬过了这一劫?”
要走的男人回头,露出一张黝黑且粗犷的脸,那张脸和当初将跪在神像前的老吴拽起来的人完全不同,却有着相似的笑容,像是灿烂的向日葵,又像是坚韧的青竹。
他笑着回答:“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某个越俎代庖的神仙把活揽过去了也说不一定。”
老吴也笑:“之前有一个人和我说,求神拜佛只是图个安心,有事的时候要靠我们自己。”
那人似乎没听出老吴的试探,絮絮叨叨打开话匣子:“你个研究出救命神药的神医说话还挺有深度,不过医者不信神佛也正常。不过咱们也不能以偏概全,虽然关键时候神仙可能靠不住,但平时咱们该上香的还是要上香。”
“每个神仙都拜一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惊喜发生呢,都是下赌注,这可比花大把银子去赌坊便宜多了。”
老吴:“……”
那个试药的人走了,他和老吴说好,在离开之前要来找老吴讨要一瓶药酒,但是人却没有及时赴约,直到老吴死后成神依旧没有出现 。
而老吴刚成神的时候就听到了沸沸扬扬的八卦,说那个几千年都没有出过错的木神被罚了,说是违反天规下凡救人,不仅让管生死簿的一堆地府神仙连夜加班,还缠了一身密密麻麻的因果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