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粤白鹭洲开往故乡豫章的列车上,这一天也正好赶在了中国传统节日中秋佳节,比较巧合的是国庆节居然也在同一天,我好像从小到大不知道还有这种特殊情况。
和我来的时候一样,回去也是靠窗的位置,坐在右边的是一位大伯,至始至终都拿着一本杂志在看,对面坐着一对情侣。
男的问我:“小伙子,请问你到哪里下车啊,”我回答说道:“豫章广信,”男的接着说道:“我也是到那里下,原来是豫章老乡啊,”我没有再接话,谈话陷入了终结。
运气真好,坐了两次火车,两次都是靠窗的位置。
我望着窗外不断倒流的风景,列车一会经过河道大桥,一会经过乱山墓群,一会经过繁华都市,想着在白鹭洲的这段时光,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虽然这次工作没着落,玩的倒很开心,也算第一次见了外面花花世界的精彩,我几乎踏遍了白鹭洲的大街小巷,甚至连一些在这工作十多年的亲戚都不知道去的地方叫什么。
鸿福超市,海天广场,康乐怡公园在脑海中若隐若现,看到那些亲戚和车间工友在一块过生日,一块搞团建……又从舅舅桌子抽屉的相册里看到了更多打工仔打工妹美好的回忆的珍贵照片,这是多么淳朴的年代。
亲戚们在这也不容易,有的在工厂上班,有的做点小买卖,有的骑摩的搭客,大家赚的都是辛苦钱,可对于我这么一个客人,还是都热情的尽了地主之谊,在解决吃住的情况下,还帮我买了衣服零食,只要有时间也会带我去附近好玩的地方。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终于束缚了父母的管教,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着,听说三叔骑摩的搭客也很危险,每个地盘都有自己的帮派,一言不合就会发生肢体冲突。
交警又要抓超载,市政又要抓搭客,一次两个陌生男人搭了他的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拿水果刀敲诈了身上所有的现金,还有一次交警正在抓超载,三叔从摩托车反光镜中看到后面有交警在追赶,连忙把后座的两个乘客顶下车,一把油门到底跑的无影,干这行真是祸不单行。
刚过来时看到三叔的洛基亚手机,舅舅的西门子手机,我也暗自发誓以后有钱了也要买一部,我看他们手机都不放在口袋里,都喜欢别在腰上,夜市地摊随处可见卖的手机套,这有点像我读小学时期去县城大街上玩,大人们腰间也都喜欢别着一个bb机。
正在思索着,列车到了鹅城站停靠,上来一位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往车厢里每个桌位上发了一张传单,我原以为是什么广告宣传单,拿起来一看居然都是一些当代的政治野史。
上面比如说帝都的江某某得了艾滋病了,帝都的江某某和宋小英有一腿了,帝都的江某某认武林扛把子当干儿子了……
眼看着列车员口若悬河的推销,想到自己如果有他一半的口才也不会这么早就无颜见江东父老,怎么着也能找个工作干下去。
白鹭洲也是南粤地区比较开放的城市,走在商场里都会遇到陌生靓妹过来搭讪,路过工厂女生宿舍窗户里面会大声喊着靓仔。
在游戏厅或夜市会碰到陌生人暗示对你推销赃货,我本来打算去夜市买15元一双的皮鞋穿,小姑让我不要贪那个便宜,说不定是是被死人穿过的,因为这边经常有人无故失踪,河道里隔三差五漂着无名女尸。
来的时候是在广信站上的车,而这次返回却是在鹰坊下车,小时候早就耳闻目睹听村民说这个地方治安特别乱,车子在本站停靠时会有强盗砸窗进来抢包,走着走着不留神就会有小孩往你身上一靠假装被你撞倒,随后暗处就会冒出一群陌生人“主持公道”。
一路相安无事,平安到家,邻居看到我连忙和我妈说道:“你的大儿子回来了,”我妈回答道:“他回来有什么好惊喜的。”
回来后在四叔的介绍下学起了电焊铝合金的安装,干了还不到一个月眼睛就吃不消了,最气人的是有一次包工头看我是学徒的,就指挥让我去把地板砖全部搬到四楼。
后来大姑又介绍了我去学油漆粉刷,干了一段时间也不想做了,这个活很脏暂且不提,打磨的时候指甲都磨了,批腻子也会把手磨出泡,最主要的是在县城老家没有人脉没有什么活可干,熟人介绍的工资又喜欢拖欠,一年拖一年,包工头也没有办法。
父母看我这个也不想做,那个也不想做,在2003年的这个春节,过年当天准备吃年夜饭的时候把我赶出了家门。
寒冬中我一个人顶着蒙蒙细雨,沿着荒无人烟的铁轨漫无目的一直走,来到了隔壁港东镇的一家网吧玩起了暴力都市和热血传奇,在网吧通宵游戏里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在镇上宾馆住了十来天,二姑看我没人照顾,接到了她家去吃住了一段时间,恰逢二姑在武林做保安的的儿子杨子波请假回家办事,就让一块把我带到了那边去找工作。
殊不知,这一去我在武林就是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