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见几个女孩儿出去了,这才笑着说起了正事。“淑宁这次回来,只怕也和亲家母说了,冀州张家大公子的那桩婚事。”
大太太眉眼一挑,没有接话,手中盘着佛珠沉吟不语。唐氏自然知道,换做谁家都不愿意和张大公子成亲。
可张家和冀雍督抚关系紧密,而冀雍督抚更是和自家老爷的前途息息相关,唐氏若不亲自来冀州劝说大太太,她也实在放心不下。
如今见到了姜家大房的两个庶女,长得一个赛一个的美貌,唐氏自然知道,大太太是不舍得的。
毕竟,手里有两个美貌的庶女,实在奇货可居。若是就这么胡乱的配一个给那断袖,大太太自然觉得可惜。
不过,先前她已经向大太太透过底,你女儿嫁到我家一直不曾有孕,我作为婆母不但不怪,还不往你屋里强硬的塞人。
虽说是她儿子行远不要那些女子,可她是做母亲,做婆母的,硬塞个人并非是件难事。
更何况,她还默许了淑宁让太医给姜府的人偷偷开药方。这次淑宁不提前打招呼就让行远带着她长途跋涉回冀州,她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快。
大太太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只要点到为止。她做了这么多,不信大太太不明白她的意思。
唐氏没有再催,只是转头说起了另一件事儿:“说起来,我那堂姐似乎要晋位了。”
荆川唐氏,枝繁叶茂。在朝堂之上,唐氏祖辈都在军中南征北战,战功累累。在后宅里,唐氏女儿多嫁于高门大户,关系根牙磐错,轻易不可动摇。
到了这一辈儿,更是出色。唐家出了一位极有福气的小姐,进宫选秀后被当今圣上看中,初入宫闱便是正三品婕妤,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这些年一直深得圣上宠爱,更是生育了一子一女。因为为皇室开枝散叶有功,又加封为昭仪,位列九嫔之首,距离妃位,不过一踮脚的距离罢了。
果然,大太太听见这话,眼中微光一闪,脸上很快露出惊喜之色:“果真?唐昭仪此番若再进位,可就是要晋为妃位了。真是可喜可贺。”
唐氏笑着朝东方拱了拱手:“都是圣上的恩典。”
大太太眼中露出艳羡之色。
定国公是武将,可他不是没打过败仗,有一次定国公自己都差点做了俘虏。可他却还能全身而退,没过几年竟然又做上了主帅。
在大太太看来,这其中一定少不了唐昭仪的枕头风。
有时候,家族男子不争气,就只能指望女儿们去博一博前程了。要不然,她为何好吃好喝的对待这些庶女?
“亲家,盛家,唐家和你们姜家已做了姻亲,堂姐若是能有妃位,那也是我们三家的荣幸。”唐氏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
“不过”唐氏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惆怅。
大太太忙道:“唐昭仪极得盛宠,又皇子公主傍身,夫人有什么担忧的?”
唐氏摇摇头:“只可惜,冀雍督抚却总是对后宫之事指指点点。四妃之位已满,堂姐若是晋位,就只能另立一妃了。这,毕竟有违祖制。”
一番话说的大太太也沉默下来。
冀雍督抚难怪大老爷非要让自己去求张家联营。除了这位督抚是大老爷的顶头上司,想不到居然还和自家有这么一层渊源。
唐氏见大太太不说话,似有思索之意,也不催促。
像大太太这样的人,唐氏见得多了。多疑,固执,凡事若是要劝,她只怕当自己害她,非要自己引着她慢慢想通,她才会觉得,是她自己聪明,压过别人一头。
“哎,瞧我,耽误大太太这么久的功夫。正好,我来的时候瞧见行远的小厮了,我去瞧瞧行远,就不打搅大太太了。”
唐氏说着起身要走,大太太客套了几句,将唐氏送出了禅房。见唐氏和一大帮丫鬟婆子走远了,大太太这才转身回了禅房,一脸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周妈妈忧心忡忡的上前,轻轻给大太太揉额头,半天,才听见大太太舒服的舒了一口气:“呵唐昭仪居然要封妃了。”
周妈妈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问道:“这唐昭仪封妃,对咱们两家可是好事呀。听大太太的口气,似乎有些不满?”
大太太冷笑道:“唐昭仪封妃,自然是好的,毕竟是圣上恩典。可说到底,唐昭仪毕竟姓唐,她成了妃子,得意的也只是盛唐两家,与我们姜家何干?”
周妈妈想了想,低声道:“听定国公夫人的意思,仿佛是那位冀雍督抚在阻拦封妃事宜。若是大太太不想让唐氏那么得意,只要不理张家便是。”
大太太揉了揉眉心,没好气道:“你懂什么。”
唐氏已经捧出来了那么多的好处,若是不照做,只怕淑宁以后彻底无法生育了。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唐氏这番主母做派,竟当自己也是她的家仆了吗?!
大太太一口气提起,憋在胸口半天吐不出来。
周妈妈见状,忙劝道:“太太别气。咱们这趟也不算白来,至少,得了那个郎中的方子。将来大小姐有了身孕,太太您也不必委屈了。”
大太太半天才缓过来:“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周妈妈再接再厉:“所以说,太太且放宽心便是。等过几日,再请了郎中过府给二小姐诊治。若是妙手回春,太太您还担心什么。”
说起这个,大太太终于脸色平缓了许多。“对了,前阵子一直在忙淑宁回府的事儿,这几天一直没问呢,三房四房到哪儿了?”
周妈妈知道这是大事,忙道:“说是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就能回来了。太太,城南张家那边,可要定下人选?老奴看着,定国公夫人似乎各位喜欢六小姐。”
大太太想起方才明初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冷冷一笑,嘴上却道:“不急。留着她们还有些用处。”
“至于唐氏那边,也不能事事都那么快答应下来。老爷如今也是冀州知府了,她还以为是曾经那个小小州判吗?!”
另一间禅房里,唐氏的面色也一样阴沉:“真是好大的胆子!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