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您得给我娘讨个公道啊!”
明初哭喊着一头扎进房中,她看都没看大太太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大老爷面前。
明初两眼通红,不知哭了多久,连嗓子都有些沙哑:“父亲,我娘流了好多血,好可怕您一定要为我娘讨个公道啊!”
要说这大房,哪个姨娘最受宠,自然是柳姨娘。连带着,明初也颇受大老爷的喜欢。
周妈妈见大老爷面色似有松动,忙道:“六小姐您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听大老爷的话?”
姜府开堂会那日,六小姐明初闹的府上沸沸扬扬,大老爷下令,叫六小姐好好反省,无事不得出门。
大太太和周妈妈只当是明初贪玩,惹得大老爷不快,却不知明初意图勾引盛行远,反倒被小厮扒了衣裳的事。
听见周妈妈这么问,大老爷猛然想起先前明初做下的好事。
加上刚才,众人隐晦的暗示,大老爷看向明初的眼神变得极为嫌弃。
“真是有什么样的生母,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大老爷一拍桌子,恶狠狠道。
明初不明所以,直愣愣的抬头看向大老爷,就见大老爷眼中再也不见曾经对她的宠爱。
大老爷满心的火气发不出去,正好明初撞在枪口上,被大老爷指着鼻子责骂。
“《女则》《女训》这些书你统统都读过,难道不知道太太才是你的母亲?!刚才你就这么冲进来,半点大家小姐的气度和规矩都没有!”
明初已经傻了。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大老爷发这么大的火。
“我叫你读书,你便读成这样!连为父的话也不听,私下跑出来,罪加一等!”
“真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明初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
她那日大着胆子去找盛行远的事儿,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姜老太太和大老爷。
那日,那个小厮迷离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那眼神,就像一条蛇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他攀上自己的手,湿漉漉滑津津,只让明初阵阵犯恶心。
‘男盗女娼’这四个字彻底压垮了她,明初忍不住浑身发抖起来。
旁人只当明初是害怕,纷纷看向明初。只有娴宁轻轻垂下头,眼神晦暗不明,任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爹爹——”
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来人正是一脸焦急的淑宁。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脸小意,低眉顺目的婉初。
淑宁是为了柳姨娘一事来的。从她懂事起,柳姨娘就已经受宠了。
原本今日,她是在房中收拾回程行礼的,听到府中这么大阵仗,淑宁也坐不住了,生怕大老爷宠妾灭妻,说什么也要来给大太太撑腰。
正好路上遇见急急奔过来的婉初,两人便一同进了大太太的院子。
一进屋,便见到大太太和娴宁坐在一起拭泪,明初跪在大老爷脚下,脸色煞白。
淑宁顾不得其他,忙奔到两人身边:“娘,二妹!”
婉初见状,轻叹一口气,还是规规矩矩的向大太太和娴宁行了一礼:“母亲,二姐姐。”
大太太侧过脸去。此刻她满脸泪痕,实在不愿让一个庶女瞧见,跌了她嫡母的面子。
娴宁倒是抬起头来,歉意的朝婉初一笑示意。娴宁这是替大太太找补,婉初会意的微微点了点头。
只有淑宁,见到大太太脸上的泪痕,顿时慌张的不得了,咋呼呼的就要责骂明初。
娴宁微微蹙眉,轻轻的喊了一声:“大姐姐”
淑宁听见娴宁叫她,也顾不上明初了,神色慌张走到娴宁身边,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难受?”
娴宁微微摇头:“没有。”
淑宁这才放下心来,扭头又想去训斥明初。刚转身,手腕上就一凉。
原来是娴宁握住了淑宁的手腕。
淑宁回身,有些疑惑,刚想开口问,就见娴宁轻轻抬起眼眸,看着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淑宁虽然不太明白娴宁为何不让自己去责骂明初。可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凡事都听听娴宁的意见。
毕竟,娴宁一直比她聪慧。
最关键的是,娴宁是自己的亲妹妹,从来不会害她。
婉初站在一侧,将一切尽收眼底。
柳姨娘落胎,闹得府上人仰马翻。茯苓回来说,周妈妈叫青梅去请了二小姐过去。
婉初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娴宁怎么这么快便能下床了?
她早就看明白,大太太原本定下的那三门婚事中,有一门极其显贵的婚事,便是为娴宁定下来的。
若是娴宁病好了,自己在府上的日子只怕也不多了。
婉初知道,只有娴宁一直病着,自己对大太太来说,才是有用的棋子。
想到这儿,婉初也赶紧放下手中事,来不及打扮,便匆匆往大太太院中赶。
谁知一进门,便让自己看到这幅场景。
淑宁做事张扬惯了,从不过脑子。方才瞧她的样子,是准备当着大老爷的面,去训斥明初。
说好听点,叫护母。说难听点,便是僭越。
大老爷是一家之主,岂能任由女儿们在此放肆?
瞧明初吓傻了的模样,也知道她在大老爷面前没讨到什么好处。偏偏淑宁就是看不到。
只要淑宁开口训斥,必然一定是傲慢无礼的。大老爷一定会联想到大太太在妾室面前的威风。
那娴宁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平衡,便会被淑宁一把推倒。
娴宁是看到了这些,才会示意淑宁稍安勿躁。
果然,大老爷怒骂着叫来管事妈妈,又把明初押着回了拥芳苑。
婉初眼中微光一动。大太太这局本是死局,却叫娴宁三言两语之间,便四两拨千斤了。
婉初微微抬起眼皮,不露声色的看向娴宁。却不料,娴宁也将目光投向自己。
四目相对时,娴宁目光微闪。很快,娴宁扭过头去,细细安慰起大太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