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画扇伺候着娴宁洗漱歇息。娴宁上了床,画扇摘下灯罩要去吹灯。
“等等。”
画扇回头一看,娴宁已经坐了起来,靠在软枕上看着自己。
画扇看看天,有些担心:“小姐,时辰不早了,小姐该歇着了。若是小姐没歇息好,明日一早起来,准又咳嗽好久。”
娴宁看看那灯火,轻声吩咐道:“无妨。这几日吃药,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画扇还想再劝,娴宁已经抬起手,不容分说。“你去将我案上的书拿来。再把灯靠近些。”
画扇无法,只得照做。一切弄好,画扇拿了绣棚,坐在脚踏上绣些小玩意儿。
娴宁一手托腮,一手执书。只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娴宁手中的书,连一页也没翻。
娴宁的目光也有些游离,定定的落在地毯上的一处花纹上,半天没有挪开。
夜色越来越暗,画扇绣好了一个荷包,累的揉眼睛。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扭头一看,娴宁居然还没有歇息的意思。
“几时了?”
画扇看看屋里摆的漏刻,道:“亥时了。”
娴宁轻轻念道:“已经亥时了吗?”
画扇点头:“是。府里众人都应该睡下了。夜深了,小姐也该歇着了。”
“去把窗户打开。”
画扇听了这话,急道:“小姐,夜深了,外头更冷了。窗户一开,屋里的热气全散了。这冷热交加,您会得病的。”
娴宁微微蹙眉,声音虽轻,可口气却不容置疑:“快去。”
画扇真急了。二小姐的话不能不听,可若是二小姐明日一早病了,大太太那边,自己又不好交代。
前几次二小姐病重,大太太已经放自己一马了。这次若是依着小姐的性子,自己给自己折腾病了。依着大太太的性子,那还不把自己扒层皮去?!
画扇当即就要跪下。
谁知窗外传来一阵犀利惊恐的叫嚷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快来人啊!府上走水了!!!”
画扇忙扭头看向外面。几乎是同一时刻,娴宁披了衣裳,下了床,疾步走到窗边,一把把窗户推开。
一阵冷风呼啸而来,吹的娴宁的长发随风飞舞。
“哎呀!”画扇这才反应过来,紧跟上去,准备把窗户关上。
却见娴宁眼珠一动不动的看向窗外,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噙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小姐,快关上窗户,这风太冷了。”说着,就要去关窗户。
谁知娴宁的手轻轻的搭在了窗棂上。
画扇关也不是,开也不是。抬头去看娴宁,谁知娴宁却压根没有留意到自己一般,只是定定的看向姜府的东南角。
画扇顺着娴宁的目光朝东南角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能听见远远的似乎有人声在嚷。
画扇刚想再劝,忽然,东南角忽见一点火星跳跃,吸引了画扇的目光。那火星犹如顽童手中的火折子,忽明忽闪。
却转瞬间,火光蔓延,犹如恶兽苏醒,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火舌舔舐着梁柱,火势愈发猛烈,映红了半边天际。远远望去,火光冲天,犹如炼狱之门洞开。
画扇吓傻了,呆呆的看着那火势越来越大,丝毫没看到,娴宁越来越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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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芳苑中,婉初被茯苓摇醒。婉初揉了揉眼睛,就见茯苓一脸焦急的看向自己。
婉初顿时醒了大半,随意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御寒:“出什么事儿了?”
茯苓一脸焦急,说:“小姐,不好了,碧桃说,二小姐要我去偷您的那个帕子。”
婉初微微皱眉:“什么帕子?”
茯苓急的两只手在空中比划:“就是这么大的,青色的,带血的,哎呀,就是您从山上带回来的那方帕子。”
见婉初垂眸思索,茯苓急道:“小姐您说,二小姐要这方帕子做什么?”
做什么?
若是婉初没经过香杏的那番胡思乱想,兴许不会往那方面想。
可连经历过山上那场劫难,又身为自己贴身丫鬟的香杏,见了那帕子,都以为自己失了贞洁。
何况他人呢?
更何况,娴宁善操人心,更明白人言可畏的毒辣。
婉初眼波流转,瞬间就明白了娴宁的计谋。
先是借着赖头和尚的话,叫府上众人逼着自己去出家。再用那染血的丝怕说出自己已非处子,到时候,自己就从命格贵重之人,狠狠的跌下来,成了人人喊打之人。
到时候,不用娴宁出面,就是府上的老太太,大太太和大老爷,也容不下自己这么一个祸害家族声誉之人。
呵双管齐下。娴宁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见婉初嘴角似乎还带着笑,茯苓急的不行:“小姐您怎么不当回事啊。”
婉初轻声一笑,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那帕子呢?可收好了?”
茯苓连忙从袖笼里掏出帕子。果真洗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叠着。
婉初点点头,眼里全是认真:“这帕子留在我这儿是个祸害。明日一早,就叫香杏去送还了回去。”
茯苓忙答应下来,又将绢帕收好。婉初见茯苓行动之间不如往日的利索,柔和一笑:“你可是困了?快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你伺候。”
茯苓摇摇头,想了片刻,这才小声开口:“其实,奴婢真的把这帕子丢了。”
婉初听了这话,长长的睫毛一颤,颇为诧异的看向茯苓。
茯苓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碧桃交代给我这件事儿以后,就说有事儿要办出去了。所以碧桃也不知道这帕子,先前确实丢了”
婉初想了想,理不出头绪,这才开口问道:“那从哪儿找回的?”
茯苓垂着头,轻声道:“小姐您吩咐奴婢要将这帕子洗干净,后来小姐要去见四太太,奴婢也跟着一起去了。去之前,那帕子就放在屋里的笸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