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沉吟片刻,吩咐鸳鸯:“等天亮了,叫四老爷来见我。”
鸳鸯听见是四老爷,愣了一下:“四老爷?”
姜老太太却不愿多说,挥挥手,叫鸳鸯下去歇着了。
这连环计明显针对的是大房家的九丫头,叫四房去查是最好不过的了。
四房离府多年,和府上关系最淡。又刚成婚不足一年,没有孩子。
加上四房两夫妻还想着要把九丫头过继给四房,一定会对九丫头的事情上心。若是不上心,那自然也不必再提过继一事。
大房那边姜老太太不是没想过,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大房孩子多,老大夫妻心思多得很。当年小八的事情,姜老太太刚听见风声,小八就没了。
姜老太太浸染内宅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小八绝非正常死亡?只不过都瞒着她罢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叫了四房来查。倒也公正。
天亮以后,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四老爷听见嫡母找他,忙赶过来了。
福禄斋里,姜老太太喝了一口浓茶,道:“昨儿个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四老爷恭敬地回道:“昨儿个媳妇回去说了,实在没想到,府上居然连着两处走水。”
姜老太太看了一眼四老爷,微微笑道:“你媳妇是个孝顺的。昨晚上怕惊着我,扭着脚还要过来陪我。”
四老爷忙站起来,道:“儿子媳妇久不在母亲身边,如今回来了,也好尽尽孝道。”
姜老太太点点头,招呼四老爷坐下:“说起尽孝道,我这儿确实有几件事儿,很是棘手。”
四老爷忙道:“母亲请吩咐,儿子必当尽力为母亲解忧。”
姜老太太微微一笑,叫鸳鸯把那烧成一劫的炭条递给四老爷:“这是在你大外甥女闺阁的残垣里找到的。你闻闻。”
四老爷一闻,果然皱起了眉头:“这是桐油?怎么会在这儿?”
四老爷倒吸一口凉气,猛然看向姜老太太:“有人故意放火?!”
姜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老四家的出去历练多年,到底是长进多了。且看看他这次能查出来多少,便知道能力如何。
若是能力真是不错,她也愿意在过继一事上出把力。她是个没亲生儿子的,到时候若是真分了家,老四家的看在这件事儿上,也能多照顾照顾自己。
聪明人不说糊涂话。姜老太太见状,便把癞头和尚所说的话都说给了四老爷听。
四老爷毕竟是在官场行走,几句话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
“母亲是想让儿子派出人手,去查查那个癞头和尚?”
姜老太太赞赏一笑,点点头:“正是。”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下人们哪里知道这些呢?若是找到那满嘴胡言乱语的和尚,将他扭送到衙门。你九外甥女的名声,自然也就保住了。”
四老爷点点头。
昨晚上高氏回去和他说了这些事儿,他便觉得有些蹊跷,却不想还有这一层关系。
“若是那和尚能供出来是谁指使他这么胡说的,那咱们就能知道,昨晚的大火,是谁授意去放的。”
姜老太太觉得这事儿不难办,只是碍于身份,无法去抓人罢了。可若是换做老四,那就简单多了。
四老爷听了,连连答应下来。
听见嫡母找他,他和高氏就猜到了,必然是和昨晚的事情有关系。
果不其然,嫡母愿意让他插手大房的事情,是不是就代表着,对于过继小九这件事儿,嫡母其实是不反对的?
四老爷领命而去。
不多时,鸳鸯掀开帘子进来禀报:“老太太,九小姐来了,要请进来了吗?”
姜老太太奇道:“她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要搬去二丫头那吗?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儿?去请进来。”
帘子一掀开,婉初莲步轻移,缓缓步入屋中。她身着一袭淡雅素裙,身姿婀娜,弱柳扶风般。
她低垂螓首,眉若远黛,目含秋水,双手轻叠,恭敬地向姜老太太行了个端正的万福礼,声音柔和恭敬:“孙女给祖母请安。”
语罢,便深深一拜,行动举止规规矩矩,丝毫不乱。
姜老太太没及时叫起,就见婉初也没有不耐烦,仍恭恭敬敬地半蹲着。
姜老太太心中满意,这才抬手叫起:“九丫头怎么来了?怎么不回去多眠一眠?可是搬家太吵,你睡不着?”
婉初腼腆一笑,道:“我的东西不多,已经搬到听雨轩的侧屋里去了。二姐姐见我东西少,又开了库房送了我不少东西。”
姜老太太听了这话,笑道:“你二姐姐最是个和气的人儿了。只可惜,你二姐姐身子弱,不然你们也能好好玩了。”
姜老太太想了想,又嘱咐道:“等拥芳苑重新粉了墙,上了油彩,你便能回去住了。这几日,就先和你二姐姐住一起吧。”
“只是有一样,她身子弱,你可不能吵着她。”
婉初微微勾唇,答应下来。
姜老太太的这个回应并不奇怪。娴宁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看破的。
婉初柔柔一笑,道:“孙女今日过来,是想把祖母赏我的玉容生肌膏还给祖母的。”
“孙女的烫伤,用了祖母赏的好药,果真已经不红肿了。孙女谢过祖母。”
说着,便把那巴掌大的盒子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姜老太太听了,这才放心。若是入宫选秀,身上是万万不可带上疤痕的。
婉初说完,却没退下。她脸色微红,似有踌躇之意,半天,似乎下定决心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帕。
婉初小心地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呈给姜老太太。
姜老太太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绣着松鹤图案的藏蓝色抹额。拿手摸摸,却发现,这抹额里还加了一层薄薄的棉花,摸着十分柔软。
婉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昨晚上见祖母时不时地揉着头,想来是被冷风吹着了,这才斗胆做了这抹额送过来。”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