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卿坐在屈冬儿身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寄琴她们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澜哥儿出了什么事。
正要派曼冬去后面瞧瞧,就见兰心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笑了下。
绿卿:“……”不知为何,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只见兰心昂首阔步去到宁华月身前,高声道:“奴婢来迟了,请娘娘恕罪。”
宁华月也疑惑:“怎么这么晚才来,膳房那边都吩咐好了吗?”
“奴婢已经吩咐过了。”兰心顿了顿,余光朝绿卿的方向扫去,眼角眉梢挂着的那点小人得志很是丑陋,她道,“不过回来的路上遇见魏庶妃的丫鬟,那丫鬟笨手笨脚撒了一盆水在门口,奴婢又派人去打扫,因此才耽搁了。”
宁华月随机望向绿卿。
绿卿在众人注视下起身:“方才澜哥儿尿布湿了,妾让丫鬟和奶娘带澜哥儿去换尿布,或许是澜哥儿又闹了脾气,丫鬟才慌张了些,请娘娘恕罪。”
“澜哥儿如何闹脾气也只是个孩子,他不懂事,丫鬟不能不懂事。”宁华月神采奕奕地坐在主位上,“既然魏庶妃管教不好,那这次我就替你管教管教。”
“兰心,让她在洒了水的地方跪好,家宴结束再起来。”
兰心翘起嘴角:“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绿卿深吸一口气:“多谢王妃娘娘,妾去瞧瞧澜哥儿怎么样了。”
寄琴是最细心不过的人,她相信其中肯定有小人作祟。
宁华月点点头,懒得管她。
绿卿一路走得很快,当她看见寄琴浑身狼狈,一双手冒出水泡跪在门口时,心里一窒。
“怎么回事?”她蹲下细细打量寄琴的手,几乎下一刻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寄琴摇摇头,来往的丫鬟都是倚虹院的人,她不便多说。
“主子,您抱着小公子快去赴宴吧,待会儿王爷就来要到了。”见绿卿担心她,寄琴又挤出一抹笑,“奴婢没事,晚些时候就可以回锦箨院了。”
绿卿冷静下来,眼眶酸涩。
兰心敢肆无忌惮欺负寄琴,不就是觉得寄琴身后的主子没本事吗?
说来说去,兰心和她们倚虹院,瞧不起的是她。
寄琴再次催促:“奴婢真的没事,您赶紧去吧。”
跪一跪没什么,今天是她掉以轻心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她绝不会再给兰心这样的机会。
绿卿低头,地板上水痕还在,倚虹院的丫鬟根本没打扫干净,或者说她们根本就是有意的。
如此寒冷的天气,地上的水再多些时候后便会凝成冰,寄琴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她徒劳地用手帕将寄琴膝盖下的水痕擦干,又把自己的手炉塞给寄琴:“放在衣服里藏着。”
寄琴垂着头,下巴尖坠着晶莹的泪珠。
这是宁华月第一次在王府操持家宴。
当晋王妃的这几个月,虽然也有大大小小的节日,但那时候她没心思管这些,加上和燕扶光关系实在紧张,所以节日都不曾一起吃过饭。
经过徐皇后的提点,她正视了自己晋王妃的身份,下定决心在这个位置上坐稳。
临近傍晚,燕扶光卡着时间过来。
人人期盼的日子,他穿着身银灰色常服,眉宇间不见喜气。
宁华月小意温柔地活跃气氛:“今儿是元宵,妾身准备了好久,让膳房做出这桌菜,王爷您待会儿好好尝尝,看看妾身新请的厨子手艺怎么样。”
她抬眸仰视燕扶光,嘴角勾出动人的笑。
燕扶光懒懒坐下,指节敲击椅子扶手:“开宴。”
宁华月滞了滞,语气刻意放得轻柔,颇有讨好之意:“妾身这就让人摆膳,对了,妾身还准备了好酒,一并呈上来。”
家宴开始,奶娘抱着澜哥儿说了两句吉祥话。
燕扶光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小家伙,面色稍霁:“都有赏,澜哥儿的礼物父王等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然后,他吩咐奶娘:“行了,把澜哥儿抱下去睡吧,别吵着他。”
宁华月维持着微笑,等奶娘退下,亲自为燕扶光斟满酒:“过不了多久,澜哥儿就会说话了。”
燕扶光淡淡地嗯一声。
“这是妾身兄长寻来的蔷薇露,特意派人送来给王爷品尝。”宁华月噙着笑,“妾身早就听闻王爷喜好美酒,您不尝尝?”
燕扶光瞥了酒杯,举起后豪爽地一饮而尽。
宁华月舒了口气,笑意更显,再次把酒满上。
紧接着,她夹起一个肉丸放进燕扶光的碗碟中,体贴道:“空腹饮酒会难受,王爷您吃点菜垫垫。这道肉丸味道不错,厨子在里面加了些薯蓣泥,吃起来口感……”
燕扶光没动筷子,而是问她:“里面有什么?”
宁华月不明所以:“……薯蓣泥,怎么了?”
“把魏氏桌上的这道菜撤了。”
他记性好,清楚地记得绿卿去年因吃了薯蓣被折腾得不轻。
宁华月满脸疑惑:“您说什么?”
燕扶光再次重复,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绿卿,好像试图在用眼神控制绿卿手中的筷子。
宁华月收了笑,放下筷子,嗓音冷淡地对身侧的兰心说:“去把魏庶妃桌上的丸子撤了。”
兰心领命。
绿卿没什么胃口,她惦记着寄琴,筷子没动几下。
旁边的屈冬儿宽慰了她几句,好心劝道:“真的挺好吃的,你吃一点呗,吃了好吃的,心情才会好。这丸子不错,比原先膳房做的多了点滋味儿……”
她刚说完,兰心就来到了绿卿身后,硬邦邦地说:“王妃让奴婢把庶妃的丸子撤了。”
话音刚落就抬手端起那碟丸子,动作语气没有半点礼貌客气,强硬得像是抢劫。
绿卿轻轻抬眸看了眼兰心,在她端起碟子擦过自己手臂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啪——
碟子滑落,在绿卿脚下绽开大大小小的碎片。
绿卿快速扯了扯另一侧站着的曼冬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