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绿卿和九哥儿都还没完全恢复,燕扶光索性就把可以带回府公务全部带回府中处理。
熙和帝的身体越来越差,精力也十分有限,许多没时间处理的奏折全部堆着。
燕扶光这几天没去宫里,就凑了一大堆。
重要的奏折是不能带出宫的,他认命地留在长定殿,一边回答熙和帝的问题一边处理奏折。
“九哥儿如何了?药材什么的,尽管从宫里拿,一切以九哥儿为先。”
“九哥儿好些了,不过太医也说过,此次情况危急,到底还是伤了身子,往后也会比寻常的孩子更容易生病。”
“该死的乔氏!子不教父之过,朕瞧着乔运那老家伙就没当好父亲!”
“乔氏已经被儿臣命人杖毙,父皇您消消气。”
熙和帝叉着腰在殿内来回踱步两圈,竟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
燕扶光听见声响,抬头看他:“您身子从前不是挺好的吗?”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前两年熙和帝的后宫进了不少美人,简直宝刀未老,可是从去年开始,他就不复从前了。
熙和帝撑着桌子摆手,喘着喘着居然胸膛里有点出不了气,他连忙深呼吸几口,才苦笑着说:“朕老了。”
燕扶光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您还是让太医给诊个脉吧。”
他现在有点见不得身边人被病痛折磨。
熙和帝大为感动,握住燕扶光的手煽情道:“还是扶光你最关心父皇!”
他想起燕羡之几乎每天都出现在皇宫,可却一次没有关心过自己,越对比越心塞。
“朕在你小时候就想立你为太子的……”
这些话现在再说也没有意思,当不当太子其实对燕扶光来说没那么重要,就算他小时候就被立了太子,熙和帝所做的一切也并不足以让他彻底原谅。
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继续坐回椅子上批阅奏折。
忙完出宫,差不多未时。
时辰还算早,他让车夫绕路去京城有名的点心铺子买几盒点心带回去给绿卿和孩子们。
方进宝下车去买点心,燕扶光撩开车帘扫了几眼沿街摆开的摊子和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
燕羡之微胖的身影一晃而过,燕扶光的视线随即追随上去,看见他和一个年轻男子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他叫来梁非:“跟上去,查清楚那人是谁。”
“是!属下遵命!”
锦箨院,燕扶光让人悄悄在绿卿的药里加了几味安神的药材,她中午喝了药后本想陪九哥儿说会儿话的,不想在他的小床上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聿哥儿放轻动作,有些费力地掀开被子盖在绿卿身上,他和九哥儿挪去床尾玩耍。
九哥儿穿得很厚实,这让一向喜欢活动的他很不得劲,皱着小眉头蹬蹬腿,眉间的烦躁越积越多。
聿哥儿摁住他的腿,好声好气地哄:“乖,不脱。”
弟弟生病了,绝对不能受凉。
他拉着九哥儿的小手感受了会儿,总是比自己的凉,聿哥儿就把九哥儿的手紧紧握住,想给他暖和起来。
一来二去的,九哥儿老实了,他摊开双手任由聿哥儿捂着,眼睛盯着聿哥儿,时不时调皮捣蛋地把腿搭上聿哥儿。
换做以前,聿哥儿虽然也不怎么在意,但总归会推他几下趁机玩闹的,但这次聿哥儿一动不动,甚至好脾气地笑笑。
九哥儿有些失落,烦闷地把腿收回来,哼哼两声闭上眼睛。
聿哥儿有些不知所措,弟弟把手抽走了,他望着空落落的一双手,不知道怎么办。
燕扶光一进屋先是看了眼沉睡中绿卿,再然后就感受到了这两个小家伙之间不大对劲的氛围。
看着九哥儿眼皮一动一动根本没睡着却装睡的模样,燕扶光轻笑一声,他把聿哥儿抱在腿上,不问人家兄弟俩的私事,而是夸道:“聿哥儿很厉害,父王和哥哥不在,你照顾娘亲和弟弟是不是?”
聿哥儿兴致不高,歪歪脑袋靠在燕扶光怀里,眼睛却一直盯着九哥儿。
燕扶光注意到他的情绪,轻哄道:“怎么不开心?”
聿哥儿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把小脸闷在燕扶光胸前,这下连九哥儿都不看了。
燕扶光第一次见他一向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二儿子难过成这样,而且他意识到,最近聿哥儿懂事得不像话。
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他才一岁半,燕扶光不希望看见他为了懂事委屈自己。九哥儿病了这么长时间,本身脾气就火爆的小家伙脾气更差,燕扶光理解心疼他,但也舍不得忽视聿哥儿的感受。
“好久都没出去玩了吧,父王抱你出去走走?”
聿哥儿动了动,努力伸长小胳膊抱住燕扶光的脖子:“嗯……”
燕扶光让寄琴和曼冬时刻注意暖阁里的情况,又让人找来小披风给聿哥儿披上,他抱着聿哥儿去了花园。
九哥儿动动耳朵,等到背后的两个人真的走了,他用力眨眨眼睛,泪珠滚落。
花园里,聿哥儿兴致缺缺地趴在燕扶光宽阔的肩上,披风附带的小帽子遮住他的脑门,从背后看去,只看见燕扶光高大的背影和他肩上那颗小小的可爱脑袋。
走远了些,聿哥儿发现花园好像有什么变化。
“咦?”
池塘怎么不见了?那么大一片池塘,有金鱼在里面游泳的池塘,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燕扶光听见他可爱的疑惑声,笑了笑说:“父王让人把池塘填起来了,以后想看金鱼,就让人用大水缸养着,直接摆在院子里。”
他也后怕,这样的事情燕扶光没有勇气再承受第二次。
至少在孩子们没长大之前,他不会再让人重新了。
聿哥儿扭扭身子,燕扶光把他放到地上。
他跺跺脚,跑到柳树边,确认这块地原先本来是有水的。
聿哥儿高兴了,危险的东西消失不见,以后弟弟和娘亲就不会有危险了。
他抬脚,用力跺了跺脚下的地,气呼呼地骂:“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