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轮到他发言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赛前的准备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完全靠着本能和直觉反驳。
“我觉得对方有点过于妖魔化家庭关系了,你也说了费孝通说的是传统的家庭关系,那现代家庭关系还是更侧重情感层面的相互扶持的。”
虽然对对方的论据有一些挑战,但并没有击中对方的痛点,也没有回归到己方的立论。
观众给出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意识到这一点,卢煜衡迅速做出了调整,完全丢掉了之前准备的关于自由意志学理的论述,转而讲述起了他认为此情此景之下更应该关注的例子。
“在张桂梅校长创办华坪女高以前,那些贫困地区的女孩子们也曾以为留在大山,过着一眼望到尽头的生活就是她们的宿命。”
听到开头第一句,靳子佳就眼睛一亮,她在场下悄悄给卢煜衡竖了一个大拇指,示意他就朝着这个方向说下去。
“匮乏的物质,落后的观念,无一不使得她们笼罩在原生家庭的阴影之下。可张桂梅校长偏偏不相信这样的宿命,她相信通过教育可以改变人的命运。”
“很多女高的学生家庭十分贫困,她们的父母因此让她们早早辍学照顾家庭,结婚生子。但张桂梅校长偏偏还是克服了重重困难,说服了她们的父母让她们返回学校上学。”
“我们这个时代与过去的时代不同,人不再被封闭在家庭的单位里,我们拥有了更多机会看到外面的世界,也拥有了更多机会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
“在张桂梅校长的帮助之下,无数女孩子得以走出大山,过上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生活。这难道还不叫做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吗?“
这段发言让正方的支持率略有回升,可劣势依旧明显。
反方结辩结束之后,大屏幕上的数字停在了30:170。
靳子佳自认为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但还是尽力想要把最后一轮结辩做好。
“大家好,今天我们双方都在各自立场下给出了一些摆脱了或者没有摆脱原生家庭影响的例子。但单论例子的多寡,其实并不能完成最后的比较。”
“今天这道辩题问的是‘能不能’,而非‘有没有’。这意味着只要我们能够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路径,人就有摆脱原生家庭影响的可能。”
“而我方在刚刚的论述中也已经为大家提供了很多可供选择的方案。”
靳子佳刻意把目光落在赵嘉脸上,“对方辩友说,攀比苦难是家庭教育潜移默化之下留下的印记,这就意味着人不能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
“但不是这样的。当有人指出不必要攀比苦难,而你听到这一点,意识到这一点,修正这一点的时候,其实你就握住了改变的钥匙。”
“您方说承认不能摆脱是与自己和解,那相信能够摆脱是不是更是对那些在命运的泥淖中挣扎的人的鼓励呢?”
“很多人憎恨自己的原生家庭,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也做着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事情,最后让一代又一代人陷入了宿命般的轮回。”
“过去的伤痛固然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但我们是不是至少可以不让自己的孩子承受同样的伤痛。如果我们做到了这一点,又算不算摆脱了原生家庭的影响呢?”
观众席终于响起了久违的掌声。
“煜衡刚刚提到的张桂梅校长的例子提醒了我。个体的力量也许是渺小的,那如果是一个社会呢?当我们相信人可以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并倡导整个社会为那部分与原生家庭抗争的人提供保护和支持的时候,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
“的确,我们的现在是由过往的经历塑造的,但我们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塑造未来,甚至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最后,我有一句话想要送给大家。”
她缓慢而郑重地说道:“我们将会赞同自己的命运,并且会对着只因反抗才有价值的存在感到满意。”
场上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大屏幕上的比分显示暂时消失。
“谢谢。”
靳子佳回到座位,注视着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
“现在评分已经锁定了,评委的发言将不会影响到大众评审的决策。场上的导师有什么话要对场上的选手说的吗?”
陈熙率先开口:“我有话想问一下正方四辩。”
靳子佳诚惶诚恐地站起身。
“现在评分已经不会再变动了,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你自己真的认可你说的这一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