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淅淅沥沥,路边的水洼将世界颠倒。
巨大的能俯瞰整个东京的摩天轮被黄线警戒线隔离,摆满娱乐设置的杯户购物广场灯火通明,一切如故。
唯独摩天轮蜷缩在黑暗里,像被按下时间暂停键,永远停滞在爆炸发生的瞬间。
雨点打落在随风轻轻晃动的轿厢上,再顺着轿厢的沦落滴落。
这场大雨来得急,晚饭时明明还晴空万里,惊雷过后,骤雨淋湿了整座城市。
巨大的摩天轮脚下,松田阵平缓缓睁开眼。他先是茫然地站在原地,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大雨从头顶浇下,径直穿过他的身体。松田阵平抬手,观察大雨是如何穿透他的手掌。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一双眸子写满迷茫。
原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松田阵平仰头,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街。
摩天轮正对面是一个装修典雅的咖啡厅,因为下雨,外围区域孤零零地撑着几把户外遮阳伞,没有坐人。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松田阵平看到里面零散地坐着几个人。
飞虫觅光,死灵同样会下意识寻找温暖的地方。
松田阵平朝咖啡厅大步走去,他不爱喝咖啡,比起用咖啡豆碾磨出来的饮品,他更喜欢刚开罐的第一口冰啤酒。
松田阵平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他没来由地想去人多的地方待着,想坐到温暖明亮的地方。
浅金色的光顺着橱窗照向松田阵平,然后径直穿过他。
松田阵平和这个世界就好像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图层,雨也好,光也罢,全都与他无关。
松田阵平本以为事情不会更糟。
他站到咖啡馆门前,抬手试图推开被擦得透亮的玻璃门时,手掌毫无征兆地穿过了玻璃。
“……”
松田阵平先是愣住,而后低头发出几声自嘲的笑。
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他抬腿准备迈进咖啡馆,却在走出几步后,眼前一花。似有一股强大的拉力在拉扯松田阵平,不过眨眼间,他又回到了阴暗潮湿的摩天轮底下。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松田阵平甚至来不及反应。
夜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
死灵不该会觉得冷,除非被明日香用她的蓝色烈焰灼烧。但松田阵平却拉紧领口,长舒一口气。
不真实感充斥全身。
松田阵平垂下眼眸,第一次为自己的死而难过。
他大概没机会去找萩了,也没可能再最后看明日香一眼。
他只能被动地等待他们来找他。
可是他们会来吗。
萩成为幽灵警察,受到管束,大概没机会到处乱跑。明日香是警备部部长,现在一定已经因为爆炸案的事忙得鞋底冒烟,会有机会来看他吗。
七天,他只有七天时间。七天以后,他就会和这个世界彻底告别。
光和阴影将
世界切割成两半,摩天轮外,灯火辉煌,系着围巾的行人步履匆匆,三三两两从温暖的地方穿过。
松田阵平身后,被切断电源的摩天轮散发出潮湿的金属生锈的味道,混合着久久未散的火药味。
黑暗将松田阵平包裹,他独自站在雨里,低着头像只丧家之犬,却连被雨浇湿头发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松田阵平被世界遗弃了。
一串脚步声向松田阵平走去,他抬头,眼底闪烁起希冀的光,但又很快消散。
他知道明日香不会来——起码今天不会来,但他还是忍不住期待,然后希望落空。
“笨蛋。()”
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某个被他期待的人。
来的人是三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画着向日葵图案的黄伞遮住他们的脸。她们簇拥着,冲被冻红的手掌哈气。
高中生们站定在警戒线前,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从包里翻出几束白花。
她们互相打伞,然后逐一把花放在摩天轮底下,朝着他双手合十做出蹲拜的姿势。
松田阵平借着她们的手机光,看清了她们的脸。
他认识这几个学生。
明日香刚入职时发生了一起饭店炸.弹威胁案,这几个孩子就是当时哭着对他说我害怕?()?[()”的孩子。
后来获救,她们还特意写了两封感谢信,带着整箱零食一起送到警备部。
“松田警官。”
其中一个女生忍不住开口,刚突出第一个音节,她柔软的声音便开始颤抖,哭腔厚到像能被拧出水来。
“松田警官,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我还没毕业呢,你都没能看我考上警校。”
“我还以为未来可以成为松田警官您的下属,松田警官——”
第一个人先哭起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她们越哭越大声,最后甚至鼻涕都流出来了。
松田阵平看着她们,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悲哀。
看啊,她们为他哭得这么伤心,他却连安慰都做不到。只能无声地看着她们在他面前掉眼泪。
按理来说,警视厅没有公布殉职警察名字,他们是不该知道松田阵平的死。
但在从新闻上看到警察殉职的消息,她们立刻联系了警备部的警官们,得知了噩耗。
十来分钟后,女学生们红着眼睛走了。松田阵平颓废地坐在摩天轮前的阶梯上,茫然地望向远方。
有点想抽烟了。
真糟糕,未来七天都不能抽烟。
但比起抽烟,松田阵平更多是借着这个行为去感受活着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世界孤立。
女学生们走后,又来了好几波人。见过的,没见过的,被他救过的……
人流一波又一波,待杯户购物广场熄灯,整个前庭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松田阵平面前已经摆满了鲜花。
全东京都在缅怀他,全东京都在思念他,哪
() 怕他们对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