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歌察觉到他的不虞,难以抑制地有些紧张和窘迫,“我之前看了篇文章,有写到……”
顾则唯的眉头蹙起:“谁的文章?”
“一个时尚博主,微博叫Sonh。这个地方不对外开放吗,对不起,我不知道……”顾夜歌的声音越说越小,她简直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给埋了。
顾则唯的眉头皱得更紧,但又渐渐松开,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是她吗……”
“……”
少女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心头瞬间涌现万千种念头。
似乎才从睡醒的懵懂迷糊中醒过来,他皱了皱鼻子,揉了揉额角,神色变得有些无奈。
“我刚刚进来后没关门,你进来也不奇怪。”顾则唯很快就不纠结这个了,他转身打开一旁的象牙色小石桌——她看不清他是怎么做的,明明只是一个像假山一样雕琢出的小桌子,他居然打开了看似实心的桌面,从里面拿出全套的茶具和咖啡机,“茶还是咖啡?”
大概是起床气过了,他的周围的低气压渐渐消失了,语气也不是强行克制下的礼貌性温和了。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顾夜歌心中松了一口气,也放松下来了,半开玩笑道:“有红酒吗,我怕喝了晚上睡不着。”
顾则唯的动作顿住,微微挑了挑眉,回头看她,摇了摇头:“你还没成年,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他从左边拿出一盒冰鲜牛奶——顾夜歌控制住自己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会过于惊讶。他拿牛奶的地方是个看起来非常漂亮的陶色大花盆,表面有盈润的釉色,上方有修剪得极好的微型盆景,正绿意盎然。
看起来就是个简简单单的花盆的样子,然而他按住花盆旁侧的浮雕,打开后,里面俨然是一个小型冰箱,放着几瓶口味各异的牛奶和几块奶酪。
他挑了杯纯牛奶打开,用煮茶的小壶将牛奶加热,又加了一勺蜂蜜,喃喃:“小孩子就是要多喝牛奶。”
要是时铭在这儿,恐怕又要苦着脸,天知道自家队长对未成年要喝牛奶有多深的执念。
然而他自己虽然极高,但面容看起来也还是个大孩子,有漂亮的卧蚕和素颜时不做表情也会不自觉微嘟的唇。
顾夜歌心头微微一动。
温热的牛奶被递到她面前,少年调了下手边的遥控器,“我把门关了,这里一般人进不来,你不用戴口罩和帽子。”
声音清朗,神态温和克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贵气,慵懒从容,长腿宽肩细腰的身材,做什么动作都好看得要命。
和乍看脸也是精致帅气的,但动作畏畏缩缩,一直悄悄窥探顾夜歌胸.臀腿锁骨,目光垂涎古怪的男网红简直像是两种生物。
少女默不作声地摘了口罩和帽子,默默啜饮了一口牛奶,“好甜。”
她并没有看到,在她摘下口罩的那一刻,顾则唯的目光,其实在她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
十七岁的顾夜歌,肤色是罕见的粉白,并不是假人式的完美无瑕,肤质却有一种如有微光的透明感。
她是浓颜混血美人的骨相,极度的精致立体,但皮相却是东方式的标志温软,五官在娱乐圈里其实只算中等偏大,并没有大到夸张,因而不必牺牲三庭五眼的比例,愈加耐看。
五官是精致的,但这精致是因为处处放大都是好看的,而非依靠尖锐的线条。——恰恰相反,她脸上大部分都是柔和的圆钝,所以她的疏离感大多数来源于过于优越的骨相比例,而非一种拙拙逼人的刻薄式妖艳。
典型如她的鼻子,鼻骨高细,鼻翼极窄,结构上漂亮无可挑剔,但鼻头却并不尖锐,反而有一点娇憨的微圆,增添不少亲和力。
浓妆时用修容刻画出精致美艳的骨相,将五官画大,又顺着漂亮的五官勾勒出精致的线条,因而美得摄魂夺魄,瑰极近妖。
但素时颜骨相被饱满的皮肉包裹,一眼看去只见柔和软糯,灵动清稚,相比于红毯上的艳光四射美艳逼人,完全是另一种味道。
面部肌肉走向流畅漂亮,没有杂乱的纹路,属于导演最喜欢的一种脸,怎么拍都不会崩。
浓眉浓睫,粉面绯唇,是气血感极好的美人,唯眼下仍有浅浅的黑眼圈,像是将好未好的一点淤青,存在感并不强,却打破了完美,为这张年轻的容颜增添了故事感与韵味。
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实在是相差良多。
她长大了。
少年的目光很快被收回,他不动声色:“甜的比较好喝。”
他觉得。
她轻轻笑起来,“可是我控糖呀。”
他皱起眉头,“偶尔喝一点没事的。”
四周又渐渐安静下来,其实他们交集并不是很多,他为何如此善待她?顾夜歌想不通,也不愿意去做无谓的揣测。
他是她求学时无数个星夜里唯一璀璨的星光,但当她作为个体站在他面前时,她便必须清楚,她对他而言,其实只是有过几次偶然遇见的陌生人,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跨越界限。
也许努努力,可以向着“朋友”方向前进?顾夜歌暗想,但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也就只能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静待命运安排。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开口:“礼服的事,谢谢你。”
顾则唯的眉不着痕迹地一蹙。
他躺回了沙发,姿势慵懒随意,是完全放松的状态,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金属质地的小玩意。
半晌,他轻描淡写地道:“时间太紧,没法让你挑选了。”
顾夜歌的感知一直都很敏锐,但她却常常无法理解自己感知到的微妙情绪是为何而来——比如为什么,按理来讲,并不算很熟识的自己在这里,顾则唯穿着宽松睡衣,却毫无顾忌地随意而躺,姿态毫不设防。
真的……非常容易让人误会啊。
他似乎并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
比如,为什么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周身的气压,似乎又低了下来,情绪又开始有些微的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