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一辆深红装饰的马车稳稳当当地从中间驶过,车窗的帷幔绣着精致的花纹,车夫的衣着都与市井人家有所不同,车前两匹通体雪白的良驹,车后,还有几个护卫模样的人骑着马跟着。
车内的人昏昏欲睡,身旁嬷嬷不时捋一捋她的襦裙,理一理她的发尾,贴身丫鬟紫雁靠在车窗旁边张着嘴巴睡着了。她就是周乐颐,当朝一品文官周展与康宁郡主之女,因康宁郡主过世早,她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现如今十四岁才回府。
周乐颐眯着一双桃花眼,努力控制自己不打哈欠,太后的贴身嬷嬷也是看着周乐颐长大的,她拍了拍周乐颐垂在身侧的手,带着疼爱轻轻唤道:“姑娘,快到了,且回一回神。”紫雁从睡梦中一惊,转头掀开帷幔看,欣喜叫道:“姑娘,前面就是咱们府了!”
周乐颐倾身探头一看,不远处那朱红色的府门大开,墙内郁郁葱葱植着绿柳,门口的石狮在阳光下熠熠泛着珠光。马车停在周府正门口,有四名丫鬟在门口迎接,周乐颐被扶下马车,站在府门口,远远的看见府内的影壁前,站着几个人。
一见周乐颐下车,周展立刻带着里面人走出来,周乐颐微微瞥了一眼,除了经常入宫探望她的父亲和兄长,还有三名女眷和一个年纪尚轻的男子。
周展先是跟嬷嬷互相见礼,然后张开双臂将女儿搂进怀里,周乐颐也伸手环住父亲的身体,周展乐得连连抚着女儿的头发:“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呀我的生生。”
周乐颐刚想退后几步给父亲见礼,一旁急冲冲贴过来一个人,桃花眼与周乐颐的一般无二。周乐衍笑眯眯地用肩膀碰了碰妹妹:“生生啊,你阿兄我可是特意在你院外栽了两棵蜜桃树,再过几日就能开花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展身后的女人走上前来,脸上挂着盈盈的笑,周展“哦”了一声,连忙挽住女儿的肩看向陈容绡:“生生,这是母亲,哦,这是你小妹乐妤。”随后他又招招手,招呼身后的二人,“这是许姨娘,还有你弟弟乐衿。”
周乐颐和身后的周乐衍对视了一眼,然后她退后一步,双手交叠举到胸前,微蹲朝着大伙儿认真行了个礼:“生生见过爹爹阿娘。”然后她起身向许氏和庶弟福了福:“姨娘。”紫雁也在周乐颐身后恭敬地行礼,周乐妤和周乐衿也向阿姊回了一个平礼。
“哎呀,主君也是,干什么不进屋说话,让生生和嬷嬷光站在外头。”陈容绡嗔怪道,伸手欲带着周乐颐进去。
周乐颐不舍地回头看嬷嬷,嬷嬷走近握住她的手:“姑娘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儿,过不去的,只管来宫中,太后娘娘等着呢。”周乐颐眼眶微红,也握紧了嬷嬷的手:“嬷嬷也让外祖母常唤我。”紫雁在一旁眼泪都快感动得出来,她哼唧一声,挽住嬷嬷,嬷嬷侧头嘱咐紫雁:“一旦有什么难解决的事情,记得通知宫里。”紫雁狠狠点点头。
嬷嬷虽舍不得,也终归要把姑娘还给周家,但是她看见这一屋子女眷,心里总是不舒服,她向周大人福了福身:“老奴就不进去了,这就回去向太后娘娘回话了,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大人只管让人找老奴送来。”周展回了礼,见嬷嬷上了马车,一家子人才回府。
这是周乐颐十几年来第一次回府,离府之时她才堪堪幼童,早已记忆不清,周府是四进院,虽布置得庄严肃穆,但是进了内院后,有一池子里被周乐衍扔了几条锦鲤鱼在里面养,泛了几分活力。
在厅房跟家中人寒暄了几句,周乐颐有些疲惫,毕竟父亲和兄长不需要熟悉,许氏也带着儿子安安分分回去了,最麻烦的是那二主母和周乐妤,陈容绡一直笑笑地拉着她说话,周乐妤在一旁虽挺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也没有对这位宫里来的阿姊表示任何欢迎的样子。
周乐衍推着周乐颐往游廊走,急着要去西厢房门口给妹妹展示门前的两棵桃子树,一路上滔滔不绝讲着自己是如何亲力亲为,选栽种的位置、土壤,怎么浇水怎么除虫,周乐颐哭笑不得,紫雁和周乐衍的小厮桓山跟在二人身后,也跟着开心。
周乐颐观赏完亲哥给自己栽的树后,随着那叽叽喳喳的大哥一起走进了西厢房。进门早已有丫鬟在青枝香炉点了香,二人坐到厅上的金丝提花软垫上,紫雁跟着桓山去给姑娘公子准备小食,周乐衍长吁了一口气,正正经经跟妹妹讲话。
“生生,你现在回家就好,此前去宫中看你,难免受宫里约束,去多了也不合礼数,现在好了,为兄想找你说话就找你说话,想给你什么东西就直接到对面找你。”周乐衍托着下巴,细细地端详着妹妹。
周乐颐从前倒是没有发现,自己这哥哥竟有这般爱讲话,许是在宫中不方便唠唠叨叨,一回家就一股脑都要倒出来。
紫雁和桓山端来了桃露和荔枝酥酪,然后乐呵呵地跑出去了。周乐颐喝了一口桃露,看向门外:“紫雁定是拉着桓山去厨房偷吃去了。”
“我给你讲讲爹爹那继室吧,之前也很少跟你讲过。”周乐衍提起陈容绡,周乐颐一想起她那一直保持笑容的脸,总是有点怪怪的,很不适应。
周乐衍扯着手中的酥酪,向前凑了凑,声音微微压低了点:“继母是爹爹同僚的妹妹,嫁进来没多久就生了女儿,然后再也没了动静,平时对我挺好的,就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样子。”
周乐衍把一小块酥酪放进嘴里,“但是对那妾室不咋样,听下人说她还打过许氏,但是我没亲眼见过。”
周乐颐点点头,碗中的桃露都快见了底,周乐衍瞥了一眼,把自己没吃过的桃露推给她:“妤妹妹对我也不错,就是不怎么同我聊天,成天跟其他世家小姐们学琴棋书画那些玩意。”周乐衍“嘿嘿”一笑,“不过我也只乐意跟我家生生聊天。”
“阿兄你怕不是在这大宅里待太久了?憋了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所以我一回来,全倒给我了。”
“那可不!”周乐衍往后面的软枕上一靠,“生生啊,你在宫里也应该憋久了,不如为兄带你出去玩几天吧!”
“出去?去哪儿?”周乐颐也学着有模有样地靠到身后的软枕上。
“爹爹在芜溪有一处别院,虽然人迹罕至,但是骑半个时辰马也能到市集,而且呀,别院前的那块地,爹爹让人种了好多瓜果草木,但是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