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请坐。”紫雁把赵宣润迎到西院客厅,然后急匆匆地跑去周乐颐房内叫她。
赵宣润不请自来,先是笑呵呵地跟周家父母寒暄了一阵,大中午的才被带去西院。
周乐颐还没醒,昨夜反复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又被紫雁推醒了。
赵宣润看见周乐颐的时候,她装扮好,双眼却还是倦态,她依着礼数行了礼,然后默默站在原地。
“周娘子坐吧。”赵宣润伸出手向自己身旁的席子。
“二殿下过来所为何事?”
赵宣润喝了口茶,微笑道:“自然是来跟周娘子谈论婚事。”
“婚事有父母陛下谈,殿下又为何来?”周乐颐的语气不太耐烦,对眼前这个人没有好感,小时候救她的那位小郎君,与眼前的赵宣润似乎毫无干系。
“我知道,你不满。”赵宣润低声说道。
“那你还求陛下赐婚?”周乐颐许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默默缩了缩头,表情放松些。
“我是……真对你有意。”赵宣润迟疑地解释道。
“先不说,我是否相信殿下这句话,就算是真的,你又可曾问过我?”周乐颐忍不住质问道。
“我以为……”
“你以为,父母之命就够了,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是不是?”周乐颐目光锐利,盯着他。
赵宣润停了很久不说话,最后缓缓吐出一句:“对不起。”
“既对不起,就请二殿下跟陛下说说,退了这门亲事吧。”
“不可,”赵宣润立刻回答道,“这亲是我尽力求来的,我不会放手。”
“小女有何值得殿下不放手的,我当真不明白。”周乐颐无奈地说。
赵宣润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周乐颐心生厌恶。
“我知道了,无非是那些,权势,地位……”周乐颐一一细数。
赵宣润却突然眼神一紧:“周娘子莫要胡言。”
周乐颐不知自己那句话敏感了,让赵宣润的神情如此紧张,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那句“地位”,想来,是赵宣润自己心里不清白,把地位,想成了“帝位”。
执念啊执念,周乐颐感叹道,她大致明白了赵宣润的意思,便知道,讲再多,也无济于事。
“二殿下若是实在没什么事,我这里也不留了。”
“周娘子,”赵宣润见她要送客,眼神坚毅地看着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本就无期待,何谈失望。”周乐颐丢下这句话,自顾自转身回去了。
紫雁讪讪笑了一下,也跟着回去了,赵宣润的侍从又想指责他们家的礼节,却也觉得自家主子没理,便悻悻低下头。
【段府】
这回,周家的马车还未到段府门口,小厮就涌了上来,满脸谄媚地欢迎他们,周乐颐一下车,两三个小厮围过来举起手臂让她搭。
段北丞出现在门口,似乎是赶过来似的,那些小厮顿时散去,留了条大路给他,段北丞缓缓走到他们马车前,对着愣住的周乐颐垂了下头,约等于行礼了,然后他抬起手臂,等待着她的手。
周乐颐一时有些讶异,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心想这段府的待客之道,难道真的被她和周乐衍改变得彻彻底底了?
她伸出手,搭住段北丞的护腕,触感与那日射箭时,毫无差别。
下车后,她才反应过来蹲身行了个礼,段北丞一直注视着她,低下头微笑道:“周娘子,不必拘礼,当成自己家。”
因今日没有周乐衍在,周乐颐稍稍有些没底气,拘谨了许多,她微微笑了一下,跟着段北丞走进去。
这次进去,周乐颐已经熟悉了这种氛围,段北丞的步伐虽大,但是却走得很慢,慢到,她用寻常散步的速度都能与他并肩,但是她不想与他一起走,便放慢了脚步。
突然,周乐颐见段北丞停在原地不动,直到她不留意冲到了他前面一点,他才继续迈步。
懂了他什么意思,周乐颐只好又恢复常态,与他一起走。
“多日不见,周娘子竟要成婚了。”段北丞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
周乐颐听到之后,心里有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无法装作毫不在乎,但是还是平静地回答了几个字:“实非所愿。”
段北丞的手指轻微一颤,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周乐颐面色平静,由于身高,他看不清她的眼神,他又看向前方:“周娘子不愿,在下替你向陛下说。”
周乐颐原本平稳地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喉咙吞咽了一下,定定地看着他,段北丞多走了几步,回头站定,也柔和地看着她。
“圣意难驳,将军莫要为此得一个功高盖主的骂名。”
段北丞看了她许久,目光有些哀愁,转瞬即逝:“可是你不愿。”
“将军,我既来了,就已经接受了这一命运,”周乐颐垂眸看向地面,“将军不必为此挂怀,与将军无关。”
许久,段北丞的口中才徐徐吐出了两个字:“怪我。”
“嗯?”周乐颐抬头看向他,刚想问些什么,就有老婢过来请了。
“周三娘子,怎的步子这么慢?夫人都等了许久了。”老婢语气中带着一些不满,但是看见段北丞在,又默默低下头。
“是我拖她说话,这就过去了。”段北丞淡淡地说。
“是,将军,将军今日还有公务,不是说清早就要启程吗?”老婢问道。
兴许是这老婢在府里呆久了,大家都容忍她的问东问西,段北丞又回她:“就走。”
周乐颐扭头看向他,他也低头与她对视,周乐颐并没有躲开他的目光,仍注视着他,满心的疑问,还是没有说出口。
“照顾好周娘子。”段北丞无法说再多,只是严肃地盯着老婢,老婢懂了他的意思,提心吊胆地点点头低下身子回应。
段孟宁在游廊上远远看着并肩的二人背影,一旁的婢女骂道:“都跟皇子结亲了,还跟我们将军不清不楚的。”
段孟宁扭头看向她,眼神尖利:“怎么个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