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北丞的话一句接一句都让周乐颐有些思考不过来,她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
“段将军,这样不合礼数。”
“若是你愿困在那些桎梏里,就不会来濛池了。”
像被戳穿了心事,周乐颐没有再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耸耸肩。
“唤你生生太过亲昵,那便只在私下里唤你乐颐,可好?”段北丞微微笑着,期待她的意见。
周乐颐感觉很好,段北丞这么说让她原先的不适也消失了,但是她还是犹豫了,表情淡淡的没有说话。
“咳咳咳……”段北丞突然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们聊得尴尬,导致周乐颐都快忘记眼前的是一位病人,周乐颐连忙递过去水,段北丞却抬头看向她的双眼。
二人不禁愣神,之间那种暗暗流动的不明情绪带来了些许危机感,段北丞张了张干燥的嘴唇,轻轻问道:“你今日,是有不开心吧?”
周乐颐坐得端正,眼神飘忽。
“是因为哪件事?”段北丞认真问道。
周乐颐抠了抠手指,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你妹妹的事。”
段北丞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感觉浑身又有些发热,他垂眼,又抬起,注视着周乐颐:“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
“真的是她?是她要杀我们?为什么?”一想起当晚,自己拿匕首捅人,弟弟手上,外头的人乱战的场景,周乐颐就不寒而栗。
“她……对我有错误的感情。”段北丞犹豫着,说了出来。
周乐颐有些发呆,不清楚段北丞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她有些疑惑地歪头,但是并没有出声。
段北丞吐了一口气,看出了周乐颐的情绪:“她心悦我。”
“哈?”周乐颐站了起来,似乎吓得不轻,“她是你妹妹啊!”
“义妹,我是段老将军的养子。”段北丞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周乐颐想起来了,当初听赵扶烟说过,但是义妹也是妹妹啊,她看向段北丞,眼神复杂,但是想到他也因此而烦恼,并且提到了他是被收养的事情,便不再继续聊这个,也不再表现出惊讶。
“可是她为何要派人来对付我们呢,我们跟她从未结仇啊?”
段北丞沉默了一瞬,随后郑重地看向她:“她知晓我心……”
“将军!”门外顾舒远的声音大声传来,“将军!听那些婆子说您病了?”
周乐颐正认真听着,也被顾舒远突然的大喊吓了一跳,她连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装,然后冲段北丞简单行了个礼:“将军……我先走了。”
段北丞的话哽在喉咙,他抿了抿嘴,对她一笑,就看周乐颐迅速走到门口,他几乎是瞬间收起了本就不习惯的笑容。
门开了,周乐颐探出脑袋,正好被顾舒远看到,顾舒远提着几包药正走过来,看见周乐颐面罩之上滴溜溜转的大眼睛,灿烂一笑。
“诶?周娘子来了?”随后他又反应过来自家将军病了,表情又低沉下去,“我家将军还好吧?能进去吗?”
周乐颐走出来,不太自在地走到顾舒远面前:“烧已经快退了,治得及时,想必明后日便能好全,你若不怕被染上,可以进去照顾。”
“噢!”顾舒远一听这话,扎起面罩,向周乐颐打了招呼,拎着药包就大踏步进去了。
周乐颐回头看了看,房间门被缓缓关上,她的脑袋有点发胀,感觉刚刚的那么多对话不太真实,她呼了一口气,走去大门口的马车。
“将军!将军你好点没?属下来迟了!”顾舒远莽莽撞撞扔下药包冲到段北丞床前。
段北丞胸口闷得慌,气不打一处来,又没有理由发火,他尽力平稳下来心情,面无表情看向顾舒远:“回来的真是时候啊。”
“是啊!真是时候!属下给您煎药!”顾舒远认真地说,他站起身来,冲到药罐那儿去了。
“事情办妥了?”段北丞问道。
“是!已经把尸体运回府了!”顾舒远扇着风,闻着药味儿,像在说一件端茶送水的小事一样。
周乐颐的马车停到门口,还没出去就听到周乐衿的声音。
“阿姊!”
“哎,子修。”周乐颐急急忙忙下马车,摸了摸周乐衿的头。
“阿姊回来这么晚,走,去吃饭!”周乐衿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是干完活回来,啥都没收拾,就只顾着等她。
周乐颐搂了搂他:“你应该先去吃,傻不傻!”
周乐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怕阿姊自己吃饭没人陪。”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再去热一热饭菜。”谢楦嗔怪道,和罗玉川端着盘子就往厨房走。
周乐颐忙走过去帮忙,拍了拍周乐衿让他去擦洗擦洗。
“周妹妹,小段将军怎么样了?”罗玉川边添柴火边问。
谢楦也看向周乐颐,周乐颐抿抿嘴,倒着手里的菜:“他好多了,过一两日就能痊愈。”
“噢,那就好,没想到,我们最强健的段将军,居然是第一个中招的!”罗玉川“啧啧”了两声,被谢楦瞪了一眼。
热了饭菜后,周乐颐和周乐衿坐在饭桌前吃,谢楦也在一旁喝茶,罗玉川则先回房休息了,谢楦喝着茶,左右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问了。
“周妹妹,怪我爱乱打听哈,你之前说过,与段将军只是认识,并不熟悉啊?”
噎了一口,周乐颐顺过气来,不好意思地看向谢楦:“阿嫂……”
“哎呀,只是我今日见你们一起干活,你们之间看起来的确不像只是认识,”谢楦又停顿思考了一下,抬起头,“莫非是……”
“朋友,”周乐颐抢答道,让周乐衿都吃了一惊,“我们算是朋友,只是大家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加之一开始都不太熟,我便也没放在心上,没认真说。”
“噢……”谢楦若有所思,随后再问,“那……我与你罗阿兄讲的他……”
“阿嫂放心,我并未提过。”
谢楦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是……以防万一!怕死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