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感觉,他们分明都曾经历过。
——这是他化自在法!
他化自在天之所以被称为中央天魔主,有统领其余四脉之能,就是因为他化自在实乃魔门根本道途。
魔门中人无论有何成就,皆源于此,概莫能外。
只要是面对魔门强者,他化自在天之人便能针对这一点出手,推演道基破绽,批亢捣虚,即便是面对天魔都不例外。
这变化来得极其突然,更超乎了三大天魔的预料,心中更浮现出同样的感触。
“这人在他化自在法上的造诣,怎么会如此之高?!”
刹那间,三十六道剑光自图卷升起,上应北极玄武七宿,下接三百里地脉,意气凌绝,直冲牛斗、光耀河汉。
血河刀意虽也是朱温毕生心血所凝,到底只是魔识显化,对上这实质性的剑光,自是一触即溃。
三十六道剑光斩碎血河刀意后,并无多少损耗,挟横越星汉之威,当空纵去,竟是直接斩向那隐于云雨中的秘境。
安禄山早已认出,主持阵法的正是此前坏了自己好事的徐行,狞笑一声,右掌一翻,掌力震荡虚空,打出无数褶皱、涟漪。
此界大多数神通法力的传播,都需要以虚空为介质,安禄山这一掌,正是要通过影响介质,来阻拦剑光。
一般来说,能够用“阴魔裂空大法”撕裂虚空,创造一条长久通路来传递力量,已算是西支绝顶高手中的绝顶高手。
而安禄山的神通,却已经练到了洞悉虚空本质,能够将之搓圆揉扁,随心变化的最巅峰境界。
但下一刹那,他就发现,这三十六道剑光,简直不像是出于剑阵,而是由李云显亲自斩出,剑意、剑气、剑势简直圆融到极点,根本无从削减,只能硬抗。
安禄山深吸一口气,须发怒张,古铜色胸膛鼓荡,左手五指大张,顷刻间拍出十八掌,将十八道剑光攒在手心,再一把捏碎。
朱温也不敢再有怠慢,血色刀光一翻一卷,挟金戈铁马之声,如战旗鼓荡,将剩余剑光包裹,以雄浑法力消磨。
无支祁虽然说是退回秘境中,此际却也仿佛同徐行早有默契,再次伸出一只妖猿巨臂,及时配合,拍向最后来的南方天魔。
他看得很清楚,这位虽是派头最大、威势最盛,却也因法宝的拖累,最是难以腾挪。
南方天魔虽是知道这妖神之力是何等可怖,值此关头,也无从躲避,只得与之硬拼一记。
那具黑衣帝君衣袍飘扬,露出白骨森然的躯体,翻掌一拍,打出一枚玄黑印玺,鬼气浓烈,其中仿若有百万阴魂盘踞,神哭鬼嚎,怨念冲天。
无支祁巨掌拍出,与印玺摩擦出一连串火星,将其中阴魂拍碎近两成,虬结臂膀亦是一震,缓了足足一呼吸,才重回秘境中,冷笑道:
“鬼道伎俩,不外如是!”
话虽是如此说,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位上古妖神言语中的忌惮。
印玺滴溜溜地旋飞,落回黑袍帝君手中,其人目中鬼火暴涨,似是在体会无支祁方才那一击,并未有更多动作。
徐行方才那一剑斩出后,也不再试图出手,而是一手持剑、一手掌镜,眺望前方,仔细品味方才的感触。
这座剑阵虽是威力无穷,可每次出剑,都要消耗极多元气,纵然以平天教的积累,也斩不出几剑。
一旦超过极限,地气便会紊乱,星力亦无从维持现状,剑阵当场便会崩溃。
是以,徐行自从炼成这座阵法以来,从不曾动用过。
但是在剑阵崩溃前,以徐行如今的剑道造诣,不敢说已拥有真仙战力,至少已有资格介入真仙级数的战场,并且成为一记极其关键的胜负手。
安禄山收回手掌,看着正在主持阵法的徐行,语气深沉,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肃然。
“两位道兄,秘境之事,一时半会儿难有分说,那老猴子阴险狡诈,不若先合我等之力,将这小子铲除。”
这几个月以来,平天教主的名声,可说是响彻九州四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俨然已是无可辩驳的真仙之姿。
但在安禄山看来,这种说法,还是太过低估了眼前之人的可怕。
他是清楚地知道,此人的进步速度,究竟是何等之快。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此人从一个只能敲边鼓、射暗箭的小虫子,成长为了可以与自己正面相抗的巨擘。
虽然其中有阵法之助,但这种冲击性的事实,已足够令安禄山感到心惊。
毕竟,对他们这级数的人物来说,光是闭关修行一番神通,都要以十年、二十年为单位。
徐行的出现,简直可以说是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修行观。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若不能及时扼杀,日后定然会成他安禄山,乃至整个魔门的心腹大患。
就在此时,南方天魔忽地掐动法诀,回首一望,目中鬼火爆燃,头顶浮现出一片巍峨宫阙,结为云中城池,仿佛仙人居所,华贵壮丽。
下一刹那,便听一声清越剑吟,遥遥传来,赫然是徐行此前用过的“十二玉楼天外音”,却更为高邈,出离尘世。
剑吟十一转,弹指摧破城池,剑意交错,撕裂天幕阴云,宛如仙人执笔,纵贯碧霄,一划而已。
朱温、安禄山虽未被剑音锁定,见得此情此景,也不心中一惊。
李云显这厮,剑术竟然又有精进?!
剑吟声绝,一名腰悬双剑的童子,落入凭天峰上,睥睨远方三人,冷笑道:
“一介碧眼胡儿,也敢在李某面前大放厥词,真真放肆!”
又听一声豪迈大笑,滚滚荡荡,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自远天传来,彷如大潮席卷,吞没而下。
“看来上一次,还没给这胡儿打痛、打狠,倒是老道的不对了!”
言语落定,安禄山身后三百里处,长须飘荡的司马承祯,负手而立,“含象鉴”悬于颅顶,“景震剑”绕身飞旋,恍如飞电,凌厉非常。
安禄山见到这两人,面色黑如锅底,目中凶光大盛,心中杀意却已攀升到极点,喷薄欲出,只恨声道:
“司马老儿,这一次,你不会再有那般运气。”
酆都一战,安禄山虽是受了伤,但司马承祯的本命法宝和金身法相,都挨了他结结实实的一掌,受创非轻。
司马承祯虽是在青城山修养了三个月,也只是重炼了一遍景震剑,并未真正恢复万全。
如今两人再遇,正是棋逢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