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陡然一变,祖孙二人之间仿佛有层无形的锋芒。
姜永宁俏脸也倏然一冷:“怎么不像!”
“祖母,如今前朝大事有我坐镇,一切事宜井井有条,洺珏这个年纪我还在疯玩,洺珏不过偶尔玩玩,劳逸结合,怎么就不行了?再者说,他身为皇帝,民生都不了解,怎么做一个好皇帝?”
她的话毫不客气,怼得万氏一下大喘气,枯槁的手指颤巍巍指着她:“你、你!”
姜永宁却微笑道:“我怎么了?祖母若实在无事可做,我叫阳平去您宫里陪您。”
这是变着法的说她一天吃饱撑了没事干!
这姜永宁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还如此胆大妄为?
万氏气得七窍生烟,当场腾一下站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翅膀硬了,祖母管不住!”
说完,就转头怒气冲冲地走了。
姜永宁只懒洋洋道:“恭送祖母。”
姜洺珏赶紧跟上这句恭送,待万氏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眼底顿时浮起担忧。
“长姐,我、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他咬牙,心里其实很舍不得,但还是道:“要不,咱们就不去民间了。”
他还小,说不清这什么情况,但对政事比较敏锐,知道虽然不亲祖母,却也不该得罪她。
姜永宁却不怕什么得罪不得罪,万氏喜欢管闲事,胆子却很小,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翻不出什么风浪。
她只安抚地摸摸弟弟小小的、被梳得一丝不苟的脑袋,声音温和:“洺珏这么懂事,怎么会给长姐惹祸呢?”
“做皇帝是你的职责,但你也还是个小孩,玩乐是天性,怎么能把你天天关起来念书学道理呢?更何况,不管什么道理我们都得在外边用眼睛、用心去看,不是只在书本里看。”
她笑道:“等过几日长姐安排好了,就可以去民间,你也能亲眼看到那些生活在我们大乾的百姓是什么样的了。”
姜洺珏眼睛亮晶晶的,他对这些话还有些懵懂,但能出去这件事让他由衷的感到雀跃。
他当即重重点头,迫不及待道:“那我要现在就去看书,多多的看,给到民间挤时间!”
“诶。”
姜永宁还想说什么,弟弟就已经脚步轻快地走了。
她摁下心酸,摇摇头跟他身边的人吩咐照顾好他,这才转头回宫,打算开始料理朝事。
不料刚到寝宫,便看见陆霁清直挺挺地跪在自己的宫殿之中,脸色苍白,雪白中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刺在肩上的“永宁”二字若隐若现,还渗着丝丝血痕。
“质子刚刚晕过一次,没有公主的吩咐,奴婢不敢擅自叫他出去。”身边的人小心道。
这是还怕她余情未了为他动怒呢,可惜,她只觉晦气。
姜永宁冷着脸,毫不留情道:“丢出去。”
内侍立刻动手去押他。
陆霁清却躲开径直走到她身前,弯着腰,漆黑如墨的眼珠盯着她一眨不眨。
“公主。”
“若我猎虎成功,可有做您驸马的资格?”
“你?”
姜永宁几乎是瞬间讥笑出声,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回头重复了一遍:“你?想做驸马?”
陆霁清狭长凤眸好像一个小小漩涡,透着点点柔情,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对,若我成功猎虎,公主可能给我这个资格?”
姜永宁只觉得可笑至极,可恨至极!
前世她求着让他做驸马,他不肯,今生发现没了欲擒故纵的资格,便开始求着她要做驸马了?
她捏着他的下颚,唇角勾起的笑轻蔑:“区区一质子,你也配?”
她的力气小,禁锢不住陆霁清,可陆霁清还是顺从地仰头,大手稳住她的肩膀,更靠近她一分。
中衣顺着肩头滑落,露出那枚带血的名字,他的眼尾也多了些红意。
“公主,我身上刺了您的名字,便一生都是您的人了。”
低哑的声线、半褪的衣衫、若有若无靠近脸颊的薄唇,暧昧又低迷。
姜永宁指尖一颤,垂下眼眸立即推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
“公主,能让我去参加遴选么?”
他微微低头,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心头刺痛,目光更软:“只要您让我去,您要我办什么,我都帮您。”
这声音卑微,姜永宁却觉可笑。
监国公主选驸马,想在其中横插一脚的人必定不止一个,他甚至算计到了有人想算计她,以帮她办事为由,得到这个资格。
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这个机会,别的不说,陆霁清的武力确实没的说,若真能参与进来,的确能帮上她的忙。
可姜永宁恨极了他,故意想折腾他:“那好。”
她看着陆霁清目光倏地一亮,莞尔:“你想帮我,可以,猎场之中,无论遇到哪个敌人,你都需让对方三招。”
她顿了一下,眉目讥诮:“包括虎。”
且不论猎场之中有多少敌人,虎乃猛兽,提前出招都只恐被它撕裂,让虎三招,那是要他的命啊!
可陆霁清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舒展开了,像是怕她反悔似的立刻点头:“好。”
快得让姜永宁都愣了一下。
没得到意外中犹豫的反应,她讥诮的话被憋在喉管,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下去吧。”
公主以猎虎选驸马的事眨眼就传遍了整个大乾,以兵部为首,组织这场猎虎大比。
三日后,姜永宁身着轻便骑装,携陆霁清一块到了皇家猎场。
盯着驸马之位的人不少,猎场热闹非凡,姜永宁刚到,便有一华服公子笑容满脸地过来。
“公主,许久未见,近来可还安好?我前些日子寻了个趣物,本想献给公主,奈何不便入宫,便只好搁置。”
说话这人正是申国公夫人的侄子——赵定章。
看来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惦记着自己的驸马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