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锟原本并不是奴隶,而是辽国先帝的暗卫。
作为暗卫,他的武功比陆九更强,还有一点是陆九无法企及的。
星锟通兵法,是天生的将才。
辽国新帝弑兄上位,星锟自然也落到了他手里。
新帝忌惮他,更厌恶他,却实在不舍得杀他,于是废了他的手脚,贬为贱奴。
为了羞辱他,还在他的脸上刻下奴印,并施以腐刑。
原本,他该戴上枷锁被发配边城,他却摆脱看守逃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混进了使团的奴隶营里。
这一批奴隶也是辽国送给乾国的礼物之一。
前世,陆霁清偶然发现了他,本能觉得他是个人物,就开口问姜永宁要下了他,那是姜永宁满心满眼都是他,要一个奴隶而已,当天就巴巴的给他送过去了。
陆霁清叫人医好了他的伤,却没有急着用他,全然一副施恩不图报的模样。
而星锟也没叫他失望,在他回大梁之后,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一日克三城,成为了大梁的不败神话。
重来一世,陆霁清当然不会看着他的王牌白白溜走,只是他的地位不比从前了,若问姜永宁要,不会给不说,怕是免不了还要被她羞辱一顿。
他只能冒险,动用自己的势力把人劫走!
他没想到的是,姜永宁怎么会注意到这个人呢?
当夜,使团下榻鴻卢驿馆。
宋施宇奔波了一天,晚上也没闲着,带着礼物去拜访京中的大员和勋贵。
谁都知道他是来探虚实的,自然不会把他拒之门外,这一点,姜永宁一早就打好招呼了。
因着同是女子,姜永宁又在宫中开了金秋夜宴,专请宋新月一人。
因着白天诗赋一事,宋新月算是跟姜永宁结下梁子了。
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诗礼之家大小姐,被人捧惯了,哪受过那样的侮辱?
她心里提着一口气,在宫娥的接引下往永宁宫走。
宫娥提着灯和香球,眼睛偷偷觑着一身诗书气的小姐,忍不住恭维道:“宋小姐在辽国一定地位很高吧?辽国女子都像宋小姐这样吗?”
宋新月在心里翻白眼。
地位当然很高!她祖父的当世大儒,父亲尚了公主,兄长在朝中任要职,叔父更是当朝宰相!
像她这样的身份,哪里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上的?
只是这些跟一个小小的宫女也说不着,只是冷冷道:“你们长公主以女子之身监国,把持朝政,说一不二,才叫真厉害呢!”
不阴不阳的讽刺一句,没想到那宫娥居然撇了撇嘴,小声道:“厉害是厉害,可未免也太刻薄,太狠毒了些。”
宋新月一怔:“刻薄?狠毒?”
宫娥左右看了看,把声音压得更低,往宋新月身边凑得进了些:“是啊,您初来乍到,当然不知道,我跟您说啊,长公主看着慈善,但狠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长公主有监国之权还不够,连后宫的权力也要握在手里,她囚禁了太皇太后!把她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换成自己的眼线,可怜太皇太后一把年纪,连自己宫门都出不去!”
“还有,阳平郡主,是长公主的亲表妹,因着看上了梁国那边送来的质子,而长公主一向把质子看成自己的所有物,当然不容觊觎,为此掌嘴、罚跪,还赏了四十庭杖呢,听说现在阳平郡主还走不了路呢。”
这样狠毒的事,饶是宋新月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追问道:“她竟敢如此行事,难道不怕被朝臣弹劾吗?”
“怕?半年前,弹劾长公主的奏折能把人埋了,你道后来怎样了?那个人罢官的罢官,抄家的抄家,连掉脑袋的都有!”
宋新月眸光闪了闪。
“你刚才说,质子是怎么回事?”
宫娥越说越大胆,道:“质子也是可怜,被梁国送来之后就被长公主收做禁脔,一开始待他还不错,后来也不知怎的,质子失了宠,现在过得连奴才都不如。”
一个贪图美色的昏庸暴君形象逐渐在宋新月的脑子成形。
她不屑的轻哼一声。
亏她还当长公主是个有真才实学的,没想到却是这等酒色残暴之徒!
若非眼下是在大乾宫,宋新月一定掉头就走!
她耻于与这样的人为伍!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她自是要好好讽刺一番。
永宁宫上下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殿内燃着袅袅青烟,丝绸挂壁,在灯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更显富贵奢华。
姜永宁坐在上首,十分客气的把宋新月让至右手边的尊客位置上。
左边还有一众命妇相伴。
觥筹交错间,宋新月淡笑着问道:“听说梁国质子正在大乾宫中,怎么不见?”
姜永宁喝了些酒,脸颊红红的,眸光里潋滟着水色。
“宋小姐消息竟如此灵通,不错,前些年我父曾与梁国交战,梁国不敌,便将自家皇子送来为质。”
她拍了拍手,“秋怜,去唤质子过来,大乾宫有贵客,他怎么能不来呢?”
少顷,陆霁清被带了进来。
他难得换了身体面衣裳,到了正殿中朝主位略施一礼,姿态不卑不亢,然而幻视一圈,宴席上并没有他的位置。
陆霁清垂下了眼睛。
宴无好宴。
“过来。”姜永宁轻佻的朝他招了招手,陆霁清只得过去。
案桌上有酒,有点心和几样精致小菜,酒杯已经空了。
姜永宁瞧了他一眼,戏谑道:“平日不是很乖觉么,怎么今日当着贵客的面倒还拘谨了?”
“倒酒呀。”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扎向他,都是如出一辙的轻蔑和戏谑,戏谑中还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审视。
暴露在这种目光下,陆霁清感觉自己仿佛是赤裸的,就好像,自己体面的衣裳被一件件剥掉。
他不动声色,为姜永宁斟满了酒杯。
姜永宁没动,只是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