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霄轻咳一声,扬了扬眉头。
“你作战,虽说是为了百姓而战,可却也是为了朝廷而战,世子,你若想要继续走下去,便需要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沈绾棠缓缓坐起身来,语重心长。
突然瞧着沈绾棠如此严肃,岑霄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傲娇。
“地方上的官员,尚且如此费尽心思,京中的官员更是如此了,世子日后定要多加防范,朝堂之上少说话,说多错多。”
不知怎的,说着,沈绾棠的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她匆忙低下头去,遮住了眼底的暗淡。
“今日你在我身旁,我行事,可瞧清楚了?”待眼中泪水褪去,她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向岑霄。
岑霄颔首。
沈绾棠这才长舒一口气——现下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日后回了京城,两人怕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蓦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打开,副将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
“沈姑娘,还真如您所言。”副将进门来,也顾不上用茶盏,直接用茶壶便开始喝水。
“这附近的农户对这江县令的评价倒还算是中规中矩,只是附近的商户却对江县令赞不绝口。”副将细细道来。
“凡是茉县的管辖范围内,只要是谁想做生意,来县衙登记即可,只是每年要向县衙交钱,说这是……”说到关键处,副将却突然顿住。
沈绾棠率先开口:“分红。”
“对对对!”副将蓦地开窍,“就是分红!所以说,这茉县周围,经商的人许多。”
“不过沈姑娘,我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副将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
“这江县令我倒是有所耳闻,乃是苏阳县人,那里的人时代为商,这做生意便是刻在骨子里的,若是朝堂上的官能买,怕是满朝文武皆是苏阳县人。”
沈绾棠细细道来,但这也只是听沈将军说过一些,至于这苏阳县人的经商本领如何,她从前是不晓得的,如今瞧见了这江县令,倒是有了印象。
“那我们要不要……”副将眉眼一拧,方才大大咧咧的模样瞬间变得杀气十足。
只是话音没落下,一个巴掌便落在了脑袋上,将他打回了原型。
“谋杀朝廷命官的事情都能想得出来,莫要说是我带出来的人,我镇北侯府丢不起这人。”岑霄厉声斥责。
“他做生意,却也没有滥用职权,那日,我瞧得罗汉兄弟的案宗,那年正是茉县上一任县令致仕,那时候,清水县并非茉县的管辖范围,只是后来才划到了这边。”沈绾棠眉心紧蹙。
不知怎的,心头袭过一抹没来由的心痛。
如今,当年审查罗汉案子的县令,也已致仕。
为何好人没有好报,兴风作浪,坏人家庭之人却能过得风生水起。
话音落下,房间中寂静了许久。
罢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为何,世界上每一天都有冤案发生,沈绾棠只是一个武官家的小姐,她能做的,少之又少。
“准备一下,明日启程,出发去弘县。”良久,沈绾棠抬起头来。
岑霄的目光落在沈绾棠的身上,瞧了许久,眉心也忍不住一紧。
而后,一撇不耐烦的目光看向副将,副将心领神会,站起身来便向房间外走去。
少女的眸子中总是有一种天生的悲悯,他不知,究竟是经历过何等事情,才会如此。
她这个年纪,却整日愁容,自从见她第一面开始,她似乎都没有向自己展露过笑脸。
他想不明白。
“好生休息。”
也许她有些累了,岑霄缓缓开口,留下一句叮嘱,而后便转身离去。
待门缓缓关上,沈绾棠的眼泪这才又一次决堤而下。
无妨,只要我所爱之人,能得善终,便足矣。
翌日清晨,沈绾棠早早便醒来。
梳妆一番后,便起身去县衙。
江县令一早便在县衙外等候,仍然笑得一脸谄媚,殷勤上前来引路:“沈大人,您昨日吩咐的那些,已经有了进展,下官已经整理成册,请您过目。”
将沈绾棠引到书房。
“江大人费心了,我既然选择相信您,便不会过多干预,我只一事想问。”扫了一眼册子,沈绾棠淡然一笑,“昨日那位上堂哭诉的老妇人。”
沈绾棠只提了一嘴,江县令便会意。
“那位老妇的女儿已经找到了,那歹人没有得手,只是姑娘吓得不轻。”江县令眉心一簇。
闻言,沈绾棠眉心一沉。
将自己的荷包拿了出来,递到了县令面前:“姑娘治病需要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不不!”江县令连连摆手,脸色也瞬时煞白,“怎能要您的银子,您且放心,我拍了城中最好的医倌前去医治了!”
沈绾棠收回了手。
“今日晚上,我便要继续赶路了。”沈绾棠缓缓坐下,开口。
江县令眉心一簇,心中惊了惊。
“怎的如此着急,沈大人为何不多住几日?”江县令眼中的失落也不知是不是演的,可瞧着却是真真切切。
“圣上旨意,不可违背,下面还有许多郡县需要视察,不可耽误时间了。”沈绾棠回应的游刃有余。
江县令眉心一簇,眼底一红——若这是装的,当真也是像模像样了。
“不过江县令,我还有一事不明。”沈绾棠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
“您尽管说。”他连忙抬起头来,抬起袖口擦拭眼泪的动作,当真是夸张至极,一旁的副将鄙夷笑了笑。
“此次我来茉县,这消息,是京城朝中,哪位大人透露给你的?”
沈绾棠不疾不徐,只是语气中的攻气是明晃晃的。
话音落下,县令愣在一旁,红彤彤的脸瞬间吓得惨白,脸上的赘肉也跟着开始抖。
“大,大人……”
被莫名其妙的泄露了身份,沈绾棠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