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瞧着沈绾棠眉心一紧,岑霄便想要接过信件瞧一眼。
沈绾棠手腕一转,将信件藏进了袖口。
走到一旁去,倒了杯水猛地喝了下去。
竟然是陈康健……
她期待这个结果,可却又恐惧这个结果。
若能将陈康健拉到自己身边来,便能坐实了季寻川的皇位并非先皇授予。
只是这招实在是太冒险了。
若当真行了此招,岑霄,陈康健,沈家,甚至是沈家手下的部下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沈绾棠的手中。
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你怎么了?”岑霄凑上前来,低沉问道。
沈绾棠这才堪堪回过神来:“斥候来报,他们动身也就是这几日了,我们的机关和沟壕已经挖好了,只剩下土地庙那边了。”
瞧着沈绾棠并没有开口与自己坦白,岑霄也不再说什么,一个转身便做到了一旁的罗汉床上。
“土地庙那边,我的人已然去了许多次,没有人能将那守庙人说动。”岑霄长叹一口气,做说客这种事情,他一介武夫,自是不懂。
况且,他实在是不晓得这该如何游说。
沈绾棠若有所思,放下手中的茶杯:“放心,守庙人那边,我去说就是了。”
夜色渐暗,换了身干净衣服,沈绾棠便出门。
一路向土地庙走去,背影坚定无比。
“老伯。”她扣响了木门,高声唤了一句。
门内没有应声,沈绾棠缓缓推开木门,传来一声吱丫声。
木门刚开出一条缝隙,一个木块便飞了过来,接着便传来一串叫骂声:“滚!老子早就说了,土地爷不能动不能动,你们这些个王八蛋,别想着打土地爷的主意!若是非要,那便从我老头子的尸体上过去!”
声音沙哑干柴,可却铿锵有力。
沈绾棠缓缓上前去:“老伯,我来跟您商量些事情。”
老伯跪在土地爷面前,头也不曾回,只是目光定定瞧着面前的土地爷。
“跟我说什么都没用!”老伯厉声回应道。
沈绾棠也上前来,三叩九拜,给土地爷行了礼,而后端端正正跪在了老伯身旁。
“老伯,起义军,就要打过来了。”沈绾棠长叹一口气,她抬起头来,与老伯的目一道汇聚在了面前的铜制神像上。
“我知道。”想至此,老伯长叹一口气。
“对方十分强悍,怕是要强攻城门,若是当真让他们攻进来,怕是整座弘县,就会被他们烧杀殆尽。”
话音随着眼泪一同落下,沈绾棠眉心紧蹙。
“你们不是要守护弘县吗?”老伯轻哼一声,语气中却带着明晃晃的不屑,似乎是在对军队做出质疑。
沈绾棠倒也不馁,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老伯面上。
老伯皮肤黝黑,额上的纹路是岁月雕琢而成,气定神闲跪在一旁,身躯瘦小,可仿佛能瞧见他磅礴宽大的身影。
就像是城中人说的那样——他坚韧,仿佛能将时间所有之事容下,只是一谈起土地庙,老伯便要吃人。
“土地爷保佑了弘县数百年,饶是有那贪官污吏,也从未想过动土地爷的真身!如今你们这些个人,竟连强盗也不如了!”
老伯转过身来,咬紧牙关咒骂道,甚至啐了口唾沫。
“老伯,土地爷保佑弘县,我敬重他,只是如今外敌来犯,我们需要他。”沈绾棠耐心劝解这。
“如今,攻城时,需要的铜,我们无法及时调来,只能暂借土地爷铜身一用,此战一胜,我必定为土地公,重塑金身。”
沈绾棠眼神坚定,说着,便将金字令牌拿了出来,交到老伯手上。
“我沈绾棠以亡母之命起誓,此战一胜,必定为土地公重塑金身。”
她再次强调道,目光更加坚定,彼时,早已眼含热泪。
瞧着沈绾棠,老伯也老泪纵横。
跟着沈绾棠一路走到土地庙外,岑霄心中一阵着急。
想着翻墙进去瞧一瞧事情进展如何,却又怕扰了沈绾棠的计划,只得在门口来回徘徊。
待木门重开之时,沈绾棠缓缓走出,老伯步履蹒跚跟在身后,眸中的戾气也不再似从前那般。
漆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点点星火给街道上添了些光亮。
“没想到沈小姐当真是手段了得。”岑霄出现的悄无声息,一个闪身便凑到了沈绾棠身旁。
“世子过奖。”沈绾棠冷淡开口,脚下的步伐却也加快了许多。
匆忙回到县衙,集结了将士们,连夜将锅炉烧了起来。
经过几日的烧炼,土地庙里的土地爷,如今已成为了一滩铜水。
“斥候来报!”代缨匆匆赶了过来,“山城那边的人已经出动了,按着他们的行军速度,怕是今夜就要来了。”
沈绾棠拳头紧握,目光亦然坚定:“是时候了,告诉将士们,要上战场了。”
夜幕降临。
弘县城门后,将士们早已严阵以待。
城墙之上,沈绾棠一身甲胄,红绸长剑佩在腰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远方。
“等会儿弟兄们冲出去,便用铜水将城门焊死,城门上的火把再多添一些,若是他们用云梯,便直接烧……”
沈绾棠叮嘱着身旁的代缨。
只是代缨却不耐烦,将自己手上的短刃拿了出来,挑了挑眉:“你尽管放心就是了,我这一手短刃,可是京城第一。”
话音落下,岑霄嗤了一声:“京城第一花拳绣腿罢了。”
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渐渐逼近。
方才还信心满满的代缨,心中却有些慌乱。
岑霄却摩拳擦掌,上次一战,依然是半年前,如今又能上阵杀敌,倒是有几分激动。
“将士们只需要放出去五千便可。”沈绾棠继续叮嘱道,“若是不成,我与岑霄会想办法。”
话音刚落,一支带着火星的箭便飞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