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棠缓缓抬起头来。
眸光闪动。
只一瞬,她当真想将心中之事和盘托出。
可她不能……
重来一世,她要解救所有人,解救季寻川手下惨死的所有人。
步步维艰,走错一步便有可能人头落地,这么多的人,她赌不起。
她咬紧牙关,垂下眉头,因着难过,只觉得喉咙处隐隐作痛。
“时候不早了,岑将军早些回去吧。”
虽只有一瞬,可岑霄仍然心头一颤。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柔声开口:“也罢,我将几个得力的人留在这里,若是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好替你接应。”
沈绾棠刚要拒绝,却被岑霄一句话堵了回去,
“这是我欠你的人情,醉仙楼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
“眼下,你只管照顾好沈将军,朝堂那边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有我和夏怀恩。”
他眸光坚定。
从军营出来时,已然是夕阳西下。
“公子,您为何不在军营中陪沈小姐,您不是心悦于她吗?”
裴擎不明白,开口询问道。
岑霄长舒一口气:“眼下,她需要的是静静思考。”
说着,岑霄左右环顾四周,低声开口:“不光是思考如何破此局,更要思考,宫里那位,是否是沈家要追随的明君。”
话音落下,裴擎眸子一紧,连忙瞧了瞧周围。
“公子,您不让我说,您怎的如此直白的便说出来了!”
“可沈家终究是有从龙之功的,无论如何,也是要拥护五皇子的。”
马儿优哉走着,岑霄长舒一口气,眼中却含着笑意。
“你今日也瞧见了,有着从龙之功的部下,五皇子都能说罚便罚,你当真他在意这从龙的功劳么?”
岑霄笑意讥诮,“这朝中,无论是谁,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又有谁是他真正在意的?他在意的不是天下苍生,不是百姓的安居乐业,他在乎的,只有皇位。”
裴擎若有所思,若是说上阵杀敌,裴擎是有些脑子的,可若说起这些来,当真是有些转不过来,越想越混乱。
他无奈叹了口气:“我说公子,你说的这些,当真要把握绕晕了。”
“不明白也无妨,你只需要知道,沈绾棠与我,终将会殊途同归。”
说出这句话时,岑霄是坚定的。
夜里,只有沈绾棠的房间还亮着烛光。
坐在案前,她思忖了许久。
今日的种种,让她又清醒了许多。
季寻川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既然如此,那她沈绾棠又留下这无用的颜面作甚?
想至此,沈绾棠眸光一紧,拳头也跟着握紧。
沈家护他季寻川登上皇位,本以为他能是个明君,可如今看来的,当真是有些可笑。
既然如此,沈绾棠为何还要如此忍气吞声!?
让他季寻川一口咬定冤死也是死,重塑朝纲,为百姓而死也是死。
既然如此,那边遵从自己内心就是了。
彼时,京城中岑府。
“公子,侯府的信件。”裴擎匆忙上前来,将手中的信件递上前来。
这封信,岑霄只瞧了两行,便眉心一蹙。
瞧着岑霄神情不对,裴擎匆忙问道:“怎么了公子?可是家中出事了?”
将信件看完,岑霄二话不说便将信件烧毁。
“您,侯爷和夫人给您写的家书您一向是保存好好的,如今这封为何要烧了!”
裴擎眉心紧蹙,心中急切。
“大皇子有消息了。”
岑霄低声开口。
只一句,裴擎瞬间闭上嘴巴,伸出手来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此前,大皇子无故失踪,侯府也是多有寻找,可找了这许久,仍然没有踪迹,今上登基以来,也给大皇子拟定了封号,坐实了大皇子薨逝的消息。
如今突然传出他尚活在人世间,若是让季寻川晓得,怕是又要天下大乱了。
“公子,您是怎么想的?”
想了许久,裴擒这才幽幽开口,看着身旁的公子,眼神无比坚定。
岑霄一时间也无甚头绪。
“这件事情不能让旁人知道,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他的踪迹,这件事情太大了,不是我等草草便能决定的,还是要从长计议。”
细细想着方才信件中的内容,大皇子的踪迹是在南州附近。
大皇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然是不会走远的。
可如今南州逢灾情,他在那边,若不是被饿死,怕便要被那些灾民逼迫而死了。
岑霄眉心紧蹙,匆忙问道。
“如今可有选出前往南州赈灾之人了?”
裴擎若有所思,随即摇了摇头:“并未,不过听说今日沈姑娘前去,自请去赈灾,可因着沈将军的事情,这件事情怕是要泡汤了。”
话音落下,岑霄眯起眸子,挑了挑眉。
“若是细细数来,如今朝堂之上,大半的官员都深陷变法泥潭之中,如今能赈灾的官员,掰着指头便能数得过来。”
“若是公子想知道,明日我便去打听。”
裴擎振奋道。
岑霄点了点头:“如今冬春交际之际,正是病症多发之时,这些大人都是肱股之臣,万万要打听清楚了。”
话音落下,裴擎瞬间明了,眼睛弯出一抹弧度来:“了然。”
几日过去,深陷变法的朝臣人数又多了一圈,自从裁撤了冗官后,即便手上有些小权力的官员也不大敢露面。
三天两头的告假。
“如今南州灾情肆意,可有哪位爱卿愿替朕分忧?”
季寻川揉搓着眉心,心头烦躁不已。
只是话音落下,并没有人敢接话茬,各个缄默。
这便让他更加烦躁了。
“凉州转运使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