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京城各处确实都在传,更有甚者,传出了沈将军即将被罢官。”
岑霄不疾不徐开口。
“不成,要快些进京了。”沈绾棠蓦地站起身来,说完便要转身向楼上去。
岑霄却一把将她抓住:“你平日里冰雪聪明,怎的到了家里的事情,就关心则乱了?”
沈绾棠疑惑转过头来。
岑霄抬起头来瞧了瞧房间:“上楼去,且听我慢慢与你说来。”
“如今京中变法闹得沸沸扬扬,咱们的夏大人就要把整个朝堂翻个底朝天了,可却独独没有动沈家这棵大树,你猜为何?”
岑霄缓缓开口。
“自是我沈家满门忠烈,更无异心。”这一点,沈绾棠说的句句铿锵。
只是话音刚落,岑霄便笑出了声,一饮而尽酒盅里的酒:“一句满门忠烈,便能不让人给沈家找麻烦了么?便能不引得那位的猜忌了么?”
话音落下,沈绾棠这才恍然大悟。
若露出些破绽,倒也算是正常,若一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那才不寻常。
季寻川早已有了释兵权的想法,可却碍于没有正当理由,如今变法正是个好时机。
此刻,若沈家还沿用从前的做事风格,即便是季寻川不说什么,朝中大臣的目光定然会汇聚在沈家上。
不如自己露出破绽,韬光养晦一番。
瞧见沈绾棠恍然大悟,岑霄挑了挑眉:“沈小姐当真是聪明,我一说什么,你便懂了。”
沈绾棠没再说什么。
既然确定了沈府无恙,那便安心等待朝廷召唤了。
不出一日,便有了回信。
沈绾棠几人回了京城,连家都不曾回,便直奔皇宫大内而去。
彼时,文武百官汇聚于太极殿上。
“陛下,如今南州灾情已解,沈绾棠与岑霄回京述职。”夏怀恩上前来禀报一番。
季寻川高声:“宣!”
话音落下,沈绾棠与岑霄二人便双双上殿来。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两人齐声道。
季寻川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连忙开口:“爱卿平身。”
“此次南下,你们做的当真是漂亮,赏赐已送去你们府邸。”
“明日宫中设有宴席,朕邀你们来畅饮,如何?”
虽说是对两人的封赏,可季寻川的眼睛却从未从沈绾棠身上移开。
这倒是被一旁的陆明丰全都看在眼里。
陆明丰幽怨睨了一眼沈绾棠,心中若有所思。
下朝后,两人这才能回府休整。
因着这几日朝堂的动荡,沈将军干脆称病不朝,在家中却捣鼓起从前的一些个兵械玩意儿。
听到随从来禀报沈绾棠回府,沈将军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大刀,便迎了上去。
“爹!”
瞧见父亲平安无恙,沈绾棠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
父女二人拥在一起,沈将军连连点头:“棠儿辛苦了。”
两人漫步在府中,谈论着最近几日,京城发生的事情。
“与我一同的叶老将军,如今已经被参奏,怕是要官职不保了。”
沈将军长叹一声。
叶老将军?
沈绾棠心头一紧——叶老将军为大成征战半生,立过的功绩也不少,如此老将竟也躲不过被贬的命运!?
“前些日子,圣上将我召入宫中,问了些漠北战事的事情。”沈将军长叹一声,“虽讨论的是漠北战事,可陛下字里行间,说的都是,交出兵权……”
闻言,沈绾棠神色一怔——果然,还是到了这一天。
她转过头去,看了看父亲:“爹,您是怎么想的?”
“这兵权,在我手中,便是保卫大成,可若是落入那些别有用心人的手中,只怕是……”
沈将军眉头紧蹙,心中泛起一阵忧愁。
话音落下,沈绾棠倒是宽了宽心——在这种事情上,父亲还是能拎得清的。
“父亲,如今你觉得,当今天子,可是我们心中的明君么?”沈绾棠左右瞧了瞧,随即压低声音问道。
“棠儿,你……”沈将军心头一紧,对女儿如此的想法,心中更是一阵后怕。
从前的棠儿,乖巧听话,可不知从何处,眉宇间总是盘悬着一抹忧愁,如今竟然说出如此,违逆之言。
“父亲,请恕女儿无礼,您需好好想一想,这人,当真值得我们沈氏一族,肝脑涂地么?”
沈绾棠眉心紧蹙,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沈将军沉默了。
从前他定然会坚定点头,可如今,他却沉默了……
不远处,青娥呼了一声:“小姐,来了您的客人。”
沈绾棠思绪回笼:“父亲,女儿这就先走了。”
回到院子里,便瞧见翩翩公子站在树下,听到沈绾棠脚步,便转过头来。
“沈小姐。”夏怀恩恭敬开声。
两人进了房间,沈绾棠便看出了夏怀恩心有郁结。
“夏大人,变法,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沈绾棠眉心微蹙。
听到沈绾棠直入主题,夏怀恩便也不再支吾:“此前,变法畅通无阻,可自你去了南州后,便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变法的方向。”
话音落下,沈绾棠便明白了夏怀恩的意思。
不用说,如此控制欲,只能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了。
“夏大人,不知你说的怪,是怪在何处?”沈绾棠开口问道。
“变法到如今,冗官裁撤了不少,可现下,变法的味道似乎变了许多,如今变法的矛头,像指向了朝中不少要员。”
夏怀恩细细道来。
“瞧着这架势,像是针对我来的。”夏怀恩心头一紧。
“他们想要将这趟水搅浑,随后再浑水摸鱼,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沈绾棠挑了挑眉——倒也是季寻川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