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浩浩汤汤站了一片人。
那妇人踮起脚来看向远方,不住地激动,拍打着郎君的胳膊。
“夫人慢些,莫要扭伤了脚。”瞧着娘子激动模样,老爷无奈笑了笑。
“小姐,您看,可是舅老爷?”青娥远远望去,这样大的排场,不比京城的人差。
沈绾棠掀起帘子来,喜色难抑:“是了。”
马车幽幽停下,沈绾棠便迫不及待下车去。
“棠儿!”
妇人匆忙上前来,一把便将沈绾棠拥入怀中,彼时,泪痕早已布满脸颊。
“你来信,说能来江州,我和你舅父高兴了好一阵子。”舅母王凤鸣亲昵挽着沈绾棠的手,扬起的嘴角便没有下来过。
“是啊,现在棠儿时圣上身边得力的人,只怕你来了江州,耽误给圣上做事呢。”
舅父慈笑着,拍了拍沈绾棠的肩膀,眼神中一阵感慨。
沈绾棠淡然一笑:“舅父严重了,不过是替圣上办些杂事,幸而我是个女儿家,没有官职,否则,想舅舅舅母都没法来瞧您二老呢。”
话音落下,引得王凤鸣一阵笑意,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外甥女。
“行了,快些进城吧,你大姐姐在家里准备席面呢,就等你来了!”王凤鸣招呼了一声,便有人前来牵马。
许久未见,王凤鸣便将沈绾棠拉近了自己的车子里。
“老爷,新上任的行军司马就要来了。”正当舅父陈修远要上车,手下人却上前来禀报。
“行军司马?”
见到外甥女开心,陈刺史一时间竟也忘了些公事。
“你怎的不上车来?”王凤鸣掀起帘子,眉心微蹙问道。
陈修远淡然一笑,招了招手:“今日有新官来上任,我晚些再回去吃,莫要等我了。”
听见新官上任,沈绾棠眸底微微闪动。
马车悠悠驶离,王凤鸣拉着沈绾棠说了好一阵子的心里话。
两人说的尽兴,车子戛然停下,王凤鸣这才回过神来,无奈笑了笑:“到家了,瞧我这脑子,见到你一时高兴,竟拉着你没边没际的说起来了。”
“母亲。”
车外传来一阵温婉的女子声音,帘子缓缓掀开,王凤鸣先行下车。
沈绾棠紧随其后,抬眸便瞧见了站在一旁的女子,腹部微微隆起,脸上尽是母亲般温柔的笑意,身旁还跟着一个小郎君。
“你怎的还亲自来这里接我们了?”王凤鸣连忙下车去,眼中一阵紧张。
沈绾棠有些恍惚,但若是没记错,这位应该就是大姐姐了。
大姐姐为人敦厚,最是亲和,上一世回来,她已然儿女双全。
算算这日子,倒是也差不多。
“大姐姐万安。”
沈绾棠上前来,恭敬行礼。
陈桃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脸上的笑意与舅母一般无二:“棠儿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娃娃呢。”
话音刚落,身旁的小郎君谦谦行礼:“外甥见过姨母,姨母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这小娃娃,人不大,说的这话却老成的很,惹得沈绾棠满心欢喜:“你便是晨儿吧?”
三人在门前又说了好一阵子话,这才向府里走去。
“这些日子,你便安心住下,你大姐姐成亲时,你随你父亲征战沙场,如今盛世太平,你哥哥也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王凤鸣的口才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身为女子,入了官场,定然是平步青云的。
几人径直便去了偏厅,彼时,偏厅内,一个白净书生上下忙碌着。
听见动静,那书生连连起身,赶上前来扶住了陈桃:“娘子小心些。”
瞧着二人恩爱模样,王凤鸣心中一阵安宁:“你娘子大着肚子,乱跑你也不管管,今儿中午,非要罚你三杯不可!”
话音落下,引得陈桃一阵笑颜,那书生瞬时耳根通红,连连点头:“是,小婿认罚!”
落座后,沈绾棠左右瞧了瞧,心头一阵疑惑:“舅母,怎的只有咱们四人?”
王凤鸣招了招手,示意下人们退下。
“你舅父说了,不用等他了,你哥哥前些日子被派去下面的县郡修缮典籍了。”
王凤鸣拿起筷子,左右瞧了一眼,挥手:“别拘着了,自己家里,开动吧孩子们。”
在京城,沈绾棠是拘谨惯了的。
记忆里的陈桃,却是个活泼的,虽说笑颜不断,可眉宇之间,总有一种暗暗神伤。
这姐夫是个入赘来的,在陈家不愁吃穿,有一个刺史丈人,未来的前途也是明亮的,只是……
不知为何,瞧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沈绾棠总觉得有些别扭。
王凤鸣不言后,整个偏厅,静得可怕,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不知新嫂嫂,是哪里的人?”沈绾棠扯起一抹笑容来,开口想要活跃气氛。
王凤鸣一笑:“这姑娘是长史家的长女,与你哥哥自小便是有情谊的,我与你舅父本就晓得,如今都长大了,这亲事,便也就成了。”
沈绾棠点了点头,与自己记忆中的,倒也一样。
“晨儿!”陈桃厉声一呵,眉头紧锁看向那小郎君。
小郎君一阵羞愧,低下头去,还不等陈桃说些旁的,便乖乖站起身来,跪在了一旁。
沈绾棠惊了一跳——这个年岁的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饶是自己小时候,父母责骂一声,也要厚着脸皮上前去,笑着在母亲怀里打滚。
怎的这孩子……
王凤鸣脸上堪堪升起一抹牵强的笑容:“吃饭呢,莫要责骂孩子。”
“晨儿,莫要跪着,来,来外祖母身边。”
当真是奇怪……
今日的一顿饭,竟还没有中午时分,在城外那摊子上吃的痛快,众人之中,总是有一股诡异的和谐。
吃过饭,沈绾棠便由下人引着去了早就准备好的院子。
瞧着下人走了,青娥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低